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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灵堂显幽魂 夜舞离别钩

许故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前往东海龙宫寻觅仙缘,为何又要和金鲤鱼约定三日?无他,许故终是放心不下无人奉养的的母亲,期望能在离别前再见母亲一面,略解哀愁。

许故父亲是余国的军人,立过不少战功,在许故六岁时不幸战死沙场,自此以后许故就和母亲相依为命。

许母不同一般的妇人,她原是一个小国的贵族后裔,因战败被俘作为战利品,赏赐给了许故的父亲。所以许母非常看重许故的教育,从小就教导许故读书习字,在许故十三岁偶遇名师时,更是毫不犹豫的让年幼的许故跟随老师四处游学。

自古有云:“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天地”,又有:“父母生之,续莫大焉”。

许母对于许故来说既有生养之恩,又有启蒙之恩,更有那相依为命的浓浓依恋之情,这恩这情早已渗入许故的血骨之中,灵魂之中,纵是身丧九幽,十世轮回亦不敢忘怀。

而今,母亲丧子之痛在身,顽疾之症染体,而他却要舍母亲孤身在此,远行他处,归期未知,每想到此,许故只觉痛入骨髓,不能自持。

乌飞兔走,三日时光,须臾即逝。

三日来许故不眠不食的守候在沣水河面上,却始终没有见到母亲的面容,只是不断的从过往的村民中口中听到母亲愈发憔悴,几次昏迷的消息。

许故的心越发悲痛,几乎不忍离去,但是许故深知自己就是留在此地也无事于补,相反的离开这里,为自己,为母亲寻找一份仙缘,才是人子所为。

终于,金乌西坠,皎月当空,子夜即将来临,离别的时刻还是到了。

这几日,金鲤鱼都要憋坏了,自打三天前许故同意和他一起东行入海,寻找龙宫之后,许故就像中了魔怔一般,不分昼夜的浮在水面上望着不远处人类的村庄,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也不修炼。

开始,金鲤鱼还大吵大闹,不断地嚷嚷,只是看许故完全不搭理他,就连他抑制不住怒气,用那两条龙须抽了许故几下,许故还是不理不睬,他又怕把许故真打坏了,也不敢下重手。

最后只能任由许故发呆,只等三日后出发时,再作打算,如果许故还是这样,就下重手打醒许故。

许故微微抬头,只见月已中天,已是子夜时分了,深深的叹息一声:哎,终是不能在离别前见母亲一面么,古人云“世事无情”,诚不欺我也。

突然一个想法像闪电一样划过许故的脑中:如果,如果我这一去不回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如梦魇般的侵蚀着许故的心,许故害怕,颤抖,恐慌。是啊,神仙之说,多为谬传;妖怪之闻,多为蜚语。尽管金鲤鱼信誓旦旦的谈着龙宫,可是,自己就真的能寻觅到一份仙缘么,自己有那个福运么?

恐惧如潮水般吞没了许故,许故只感到前途一片黑暗,生机全无。许故的心神不住的下沉,仿佛要沉入永世的黑暗,要就此沉入九幽地狱,就在许故将要生机俱灭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许故我儿啊,来看看为娘罢,娘好想你。”

许故顿时泪流不止,心中不住的咆哮:是母亲,母亲在呼唤我,我不能睡去,我要见母亲,就是要沉入幽冥地狱,我也要爬出去见母亲。许故挣扎着,咆哮着,循着母亲的呼唤,挣扎前行,扑向声音的源头。

许故忽觉浑身一轻,眼前烛光闪烁,灯影摇曳。许故仔细看去,发觉自己竟然飘在一间灵堂里。

灵堂上躺着一个暗红杉木棺材,周围飘荡着纸挂白帆,棺木前立着一幅木架,架上燃着两只蜡烛,中间供着一个灵牌,上书:“吾儿许故之灵位”。

许故恍然大觉,这是他的灵堂。

发觉这是自己的灵堂后,许故的心一颤,急忙搜寻母亲的身影,顿时发觉灵牌之下,烛火未照到的阴暗处,一个瘦弱的身影伏在地面上,不是母亲,还能是谁?

许故急迫上前搀扶母亲,口中大呼:“母亲,不孝孩儿来了。”话未落,已是泣不成声。

谁知,许故一靠近母亲就和母亲交错而过,许故大惊,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透明,飘飘浮浮的,竟是灵魂出窍的形态。

许故的心一沉,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化为大悲,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灵魂也一阵浮动,似要散去。许故急忙稳住心神,灵魂才止住消散。

许故稳住灵魂后,上前呼唤一声:“母亲,孩儿来了”。

正要仔细看看母亲,忽然墨光闪耀,黑光透体而出,只见许故的身体滴溜一转,随即化为一个黑色珠子,破空而去。

就在许故化为珠子破空而去的那一刻,灵牌之下,突然想起一声呢喃:“我儿,你听到为娘的呼唤,来看我了么?”,伴随着的是泪珠跌碎在地上的脆音。

许故只觉眼前黑光一亮,视野里就尽是水光粼粼,以及金鲤鱼金光闪闪的身影,哪里还有什么灵堂,火烛,母亲的身影更是无影无踪。许故大慌,悲痛欲绝,忍不住张口痛哭:“母亲。”哭声披肝沥血,撕心裂肺。

金鲤鱼被许故的悲呼吓了一跳,到口边的怒斥直接噎住了。许故披肝沥血,涕泗纵横的悲容深深地惊住了金鲤鱼,金鲤鱼忍不住心底一酸,泫然欲泣。

话说刚才,金鲤鱼眼看子夜已到,正想叫醒许故,整顿出发。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许故已经双眼紧闭,直愣愣的的飘在水面上,生机俱灭,顿时大吃一惊,惊疑道:“怎么突然死了,莫不真是梦魇入体,魂丧黄泉?”

惊疑之间,金鲤鱼忍不住拿那两条龙须抽了许故一下。金鲤鱼不知道,正是这一抽,将许故的灵魂拉了回来。

人死的第七天,叫做“头七”,也称回魂夜,这一天已经死去的人能离开阴间回到阳世,了一了未完的心愿。所以这一天,死者的亲人会对着灵牌呼唤死去的亲人,为逝去的人指引回家的路。

混沌开后,天地演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冥冥中始终存在遁去的一线生机,这“头七”何尝不是遁去的一。在这一天对逝去的人的呼唤,是能打破阴阳之隔的玄音。

许母也许不知道什么大道玄机,可是世间古老相传的传闻让她在这一天摆好灵牌,呼喊许故。

所以就在许故沉沦之时,许母的那一声呼喊,又加上许故体内那颗黑珠子的护持,且因为短短的七天,许故还未灵肉合体,种种机缘之下,许故终于再次灵魂出窍。

但是许故的灵魂毕竟是还是凡魂,未曾修炼加持,不能脱离肉体长存,不能摆脱肉体禁锢,金鲤鱼的一抽,震动了许故现在的怪鱼肉体,肉体牵引下,许故的灵魂也被来了回来。

且说金鲤鱼被许故的悲容感染的泫然欲泣,许故却突然一扫哀色,神情坚定的对着金鲤鱼道:“我一定要找到龙宫,一定要恢复人身,一定要找到仙丹灵药。”

话音未了,许故忽然奇道:“金大王,你怎么哭了?”

金鲤鱼顿时一口气上不来,气得浑身发抖,正待发怒,许故却转身就走,红光一闪,已经十丈开外了,远远地传来声音:“大王莫要耽搁,速速动身吧。”

金鲤鱼只好气呼呼的一摆龙须,金光闪烁,追赶许故去了。

远远地传来金鲤鱼的怒声道:“你怎么停下来了,大王我不需要你等。”

只听许故弱弱的回道:“我几日未进食了,刚才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大王有没有吃的。”

金鲤鱼:“……”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沣水河,村庄陷入了静谧,唯有融散在夜风中的呼唤,默默的为远行的游子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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