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不是错,但世人对有些事情,总是无法容忍的。”江南王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女儿,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但刚刚那一股怒火随着儿子的倒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自是希望看着你们好好的生活,希望你们都能找打相伴一生的人,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父亲。”江玉音仰起头,盛满眼眶的泪随着抬头的动作划了出来。
“哎。”江南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转过身去,俊朗的面孔像是在瞬间苍老了许多,“罢了罢了,由你们去吧。”
江玉音美目中染上一抹诧异,但瞬间被狂喜侵袭,声音中的激动压制不住困惑,“父亲,你这是说的真的吗?”
“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们之间,不能留子嗣,若是你不能答应,那我方才说的话就当作废。”
“我同意。”
“恒之是庶子不能继承王位,作为嫡女,不能留下子嗣,王位就成了你的责任,待你百年之后,就把王位留给最有才能的宗室子。”
“父亲?”江玉音突然间有种心悸的感觉,父亲这些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呢。
江南王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原本如玉的面容重新染上怒色,“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一切都听父亲吩咐。”
“你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吩咐完所有事情的江南王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颓然的靠在椅子上,挥手示意江玉音退下。
“是。”
得到了自家父亲的宽恕与承认,江玉音在离开父亲后便直奔王府内的医馆,江恒之在昏迷之后就直接被太医们给抬走了。
江恒之的后脑被实木的红椅砸出一条拇指长的口子,被缝合之后仍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
“哥哥什么时候会醒来?”
看着江恒之满脸痛苦的神色,江玉音忙拉住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太医。
“老夫也不好说啊,公子脑部受到重创,什么时候醒来还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撑过去了。”老太医将最后一件东西收进自己的小箱子,还没等江玉音问出下一个问题就匆匆逃了出去。
江恒之的脸上满是因痛苦而渗出的汗珠,后脑的那一条长长的疤痕刺痛着江玉音的眼,再想到自家父亲那隐忍而又悲伤的面孔,不觉就落下泪来。
“哥哥,父亲他没有责怪我们,”江玉音一手擦着自己落下的泪珠,另一只手擦去江恒之不停冒出的汗,“我也觉得是我们错了,但没办法啊,错就错了,我不想改。我知道父亲很难过,父亲希望我们都能过的很好,所以即便是我们错了,他也忍着,但是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我好害怕。”
江玉音擦汗的手顿了一下,江恒之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
“哥哥,你醒了吗?”因为江恒之后脑受伤只能趴在榻上,江玉音只能蹲下身子和他说话。
“阿莺。”江恒之白得近乎透明的唇瓣微动,但江玉音还是听到了他那两个几乎不算出声的呼喊。
“我答应父亲以后不留子嗣,但若是以后你不要我了,你还是可以去生好多好多孩子。”一阵狂喜让江玉音几乎是口不择言,明明很想笑,但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江恒之嘴角牵起一个微笑,看向江玉音的眼神里满是宠溺,“傻瓜”
两人就在狭小的医馆里相视笑着,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地笑过了。以前总担心被人发现,连平日里见面都会胆战心惊,以后,再也不会了,终于可以好好松一口气。
忽然,江恒之眉头微皱,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
“哥哥?”江玉音嗓音里带着恐慌,生怕会出现什么不想看到的状况。
“无事,伤还未痊愈,我休息片刻就好了,你也先回去吧,父亲此刻心中肯定不好受,你去陪他说说话。”
江玉音虽是不舍,但是想到父亲说的那些话总是没来由的心悸,稍微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故事讲到这,还没等划船小哥停下来,莫同心就等不及地开口,“莫不是那江公子在你们江南王走后就伤痛复发走了?”
莫同心心想,能谱出那样的曲子,,定然是爱人已经逝去没差了,便还没听到结尾,就匆匆打断。
划船小哥没有说尽兴,十分不爽地白了莫同心一眼,“江公子走倒是走了,但却不是这时候。”
莫同心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嘉言大师拦住,“小哥接着说吧。”
江玉音重新回到大厅,一路上那种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几乎压抑到让自己自己几乎走不动步子。
推开沉重的朱漆大门,大厅里面没有点一盏灯,偌大的大厅看起来空荡荡的,不由得让人心中发寒。
“父亲,你还在吗?”江玉音清脆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竟平白增添了几分恐怖。
屋内无灯,江玉音摸索着门旁最近的蜡烛点亮,带到看清屋内的场景,忽然间泪如泉涌,像是突然间失去了声音,连尖叫都发不出了。
江南先王,直挺挺地倒在自己创造的血泊之中,这个一辈子从没拿过刀的男人,任凭自己的鲜血流淌到自己的女儿脚下。
“错了,是我的错,该死的是我才对,爹爹你让我去死就好了,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江玉音冲到血泊中扶起自己的父亲,口中喃喃,用手使劲擦去江南王衣袍上沾染得血污,却是无论如何都没用,反而越来越脏。父亲衣服上从未沾染过杂物,如今弄得这么脏,他该不高兴的。
江南先王的葬礼完全是江恒之一手操办,江玉音在被人发现之后就像是失去了魂魄,只会呆呆愣愣的在一旁不停地说着“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阿莺,你先在这里睡会儿吧,你都好几天没闭眼了。”
烛火摇曳的的灵堂内,除了那一口涂着朱漆的楠木棺材,就是满眼的白色,而跪着守灵的就是江恒之与江玉音两人。
似乎是听到了江恒之的话,江玉音缓缓抬起头,眼眶因为许久未入眠而染上青影,喃喃道,像是在和什么人说着悄悄话,“是我的错啊。”
因为一直在忙着葬礼的事情,江恒之都没能好好休养,伤口还未痊愈,跪久了便觉得脑中一片晕眩,耳朵也开始传来轰鸣声,但却没能掩住身后传来的那一声暴呵。
“你们两个败类,还我王爷命来。”
空气里传来刀剑出鞘的金属声,江恒之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身体倒下,替江玉音挡住直朝她次来的那一刀。
“哥哥!”看着江恒之直挺挺地倒在自己眼前,痴傻许久的江玉音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
王府的守卫们闻声赶来,瞬间制服了为王爷报仇的家奴。
“阿莺,你别哭。”江恒之气息微弱,努力撑开快要闭上的眼睛,“我们再做一个约定好不好,你从此以后都要好好活着,我先去替你探探路,下辈子,我们再也不做兄妹了。”
江玉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只试图抚上自己脸颊的玉手缓缓垂下。
“我不要一个人活着。”原本清丽的嗓音变得无比嘶哑,像是尖利的指甲划过坚硬的地面,江玉音发现自己眼泪都流不出了。
方才那家奴刺杀江恒之的长刀还留在地面,江玉音一把将刀拾起,还不如我们一起死呢。
故事讲到这便戛然而止,小船也堪堪靠岸。
划船小哥放下手中的船桨,“故事讲完了,船也靠岸了,两位,请吧。”
那后来呢,江南王怎么没死呢。莫同心疑惑,但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说不定会引起民愤,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压下。
嘉言大师长腿上岸,“若是莫施主想知道的话,还是一起去王府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