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姂本已答应公孙瓒今日不与陈国公主入这洞房,奈何他老子的确气得厉害,还撂下狠话说他不堪坐在太子位上……今夜他若是走了,日后又不知如何风雨欲来了。
遂被晋君训斥一番的南姂与青羽乖乖进了洞房。
众人都十分好奇好男风的太子殿下能否与太子妃成其好事,俱是瞟着眼睛往两人望,无奈刚进便被心情不好的太子殿下呵斥一顿,摒退左右。
想来也是,刚刚被君上那般训斥,太子之位都悬着,哪里还有心思颠鸾倒凤呢,众人俱是悻悻退下了。
南姂便站在房角冷眼看着榻上之人。
青羽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太子给她揭这碍事的帕子,自己现下又饿得不行,遂开口道:“唔,太子可否替我揭了喜帕?”
揭了下一步是什么?逼他宠幸她么?
南姂冷笑,不肯往前再动一步。
青羽无奈,又道:“太子不肯揭,可我确实是饿了。”
死乞白赖在这晋宫无非就是图个温饱日子,若是吃都吃不饱,人生还有奔头么?
于是青羽也不再理会他,径直扯了帕子坐在凳上,看见满席珍馐两眼放光,拿起桌上的碗筷就大快朵颐起来。
南姂何时见过此等粗鄙女子,且还是一国公主?当即指着她唾弃不已:“你,你看你,你成什么样子?”
青羽自斟自酌,忽然想到太子也未吃过饭,好歹他才是主人家,自己日后过活还得仰仗他,确实是不重礼数了些,遂眉开眼笑与南姂招了招手:“太子殿下过来,一起吃啊。”
南姂看她吃相难堪,狠狠剜了一眼。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青羽觉得无趣,安慰自己再饮一杯,抬眸与他笑道:“太子有个心尖上的人,如今却委屈娶了我,故殿下心底厌恶我,这些我都晓得。”
青羽这话讲得甚和南姂心意,不由就多看了她两眼。
座上女子云鬓高挽婀娜多姿,今晚薄施粉黛,犹显得唇红齿白,隔着殿内明晃晃的烛光,纤影迢迢,恍若仙人之姿。
倒是世间少见美人……
南姂觉得她倾城之姿,并不是改了自己的喜好,诚然他对公孙瓒天地可鉴,可正是由此,如此美貌女子只能在这深宫中埋葬大好年华了,心下不由有些惋惜。
他慢慢走来坐下,接过青羽给他斟的一杯酒水,闷闷道:“你与我无怨无仇,我对你生出这许多敌意,却是我没有道理。”
青羽掩唇轻笑:“殿下能冰释前嫌,与我日后过安生日子,青羽真是求之不得。”
南姂金冠束发,一身英挺喜袍,青丝辉映面若桃花,若是抛却好男风这码子轶事,也是翩翩姣少年一位。
现下,这位翩翩年少听闻青羽所言,胭脂红的脸侧不由拢上一圈灰暗,他饮了一杯,许久道:“我若不是位好丈夫,便不能娶你;我娶了你,便有我的责任……可这责任太重,我负不起,不管你我是否情愿,我喜欢的那人终不会是你。”
明晃烛火中,他忽然抬起黯淡的眸眼,讷讷道:“你知道,我终究会负了你。”
青羽喝酒吃肉,看着一脸颓败的太子殿下,顿时觉得这晋国太子不仅可爱,还十分善良啊。
她抚慰地拍了拍南姂的肩,嘴里咬着根青菜含糊不清道:“今日成亲是高兴日子,老说些不开心的做甚么呢。”
南姂瞧她依旧是大吃大喝不亦乐乎,亏得自己刚刚对她难得的掏心窝子,不由得心下便有些气,扔了酒盏气呼呼道:“我看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本宫今晚与你说话,真是浪费唇舌。”
一看殿下怒了,青羽狠心也扔了筷子,移出一只油渍渍的手就要拽他:“罢了罢了,殿下今日既与我掏了心窝子,那这酒菜不吃也罢,我倒腾几句有心有肺的与你听听。”
青羽顺势将手上的油揩净了,心满意足道:“当公主的那些年月我已忘得七七八八,生逢乱世,稀里糊涂又沦落异国他乡,我也没什么指望了,我平生所求不多,只望一日三餐饱,当头锦被一觉日高。”
南姂倒是听说陈国公主失忆之事,只是一国公主最后所求不过这些,叫他不由几分讶异。
他欣喜试探她:“那我与公孙瓒之事?”
青羽摆手:“无事无事,太子殿下开心就好嘛。”
听着这话,南姂当即看着青羽顺眼许多,执起她的手情深意切道:“我这辈子,与你虽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缘,不论情缘孽缘左右也是段缘分,你又是这般通情达理之人,你放心,有我南姂一日,定不会亏待于你。”
眼看离自己好吃好喝的日子更近一步,青羽听得喜不自禁,推了南姂道:“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也不曾妄想过殿下的宠爱,我看殿下对那公孙公子心系得紧,未免他心底不舒服,殿下还是赶紧去看看他吧。”
想他自从与公孙瓒两情相悦以来,上至父王下至黄口小儿,哪个不是看不起他们之间的爱情,又何曾遇到青羽这般知心的人鼓舞?
南姂心下当即锣鼓喧天,像挂了一串炮仗,欢天喜地把青羽当自家兄弟看了。
他握着青羽的肩,狠狠拍了拍:“你真是个妙人,与那些凡夫俗子就是不一般。”
青羽拱手:“殿下谬赞了,还是快些赶到公孙公子那边去吧。”
南姂摇头:“今日去不了了,父王正在气头上。”
青羽:“那……”
南姂捡起地上的酒盏,与她招手:“大喜的日子,吃酒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