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四小姐,您误会了,”
明泽从来都不管周围人的目光,这次自然也是,他一面怀着千景,一面朝着千婍和千昱行了礼,
“四小姐如今凤冠京城,按道理,您看中的东西我们理当双手奉上,责无旁贷。只是,这颗琉璃珠是我们南宫家的信物,平日里调动我们南宫家人都要这颗琉璃珠才行。南某知道此事不妥,可是四小姐您看,可否允许南某日后再选其他异宝权当恭贺四小姐大婚之礼,这个,便让南某拿回?”
“……既然是南宫家的,是本……是婍儿失礼了,只是……敢问月先生,既然是信物,如此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位……公子的手中。”
晕眩的感觉好了许多,千景听得千婍这么问,一瞬间冷汗就掉了下来,她忽然意识到,在场的六个人,除了千婍和千昱还有她自己外,其他三人对于千景的身份都心知肚明,可是,除了阿奴,千景完全不清楚其他两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感觉明泽沉默了许久,久到千景身上的冷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好几遍,他才紧了紧环住千景的手臂,笑眯眯的与眼前的两位闺阁小姐道:
“我家夫人拿我南宫家的信物很奇怪吗?”
一瞬间,场子安静得千景都以为人已经走完了,除了远处闷闷滚过的雷声,千景觉得自己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
“……您说……这位……是……月夫人吗?”
“是的,南某的妻子,家姓林,常闻京城热闹,南某便带着她来京城逛逛了。”
明泽越说越夸张,千景费尽想要推开明泽,可是明泽和狸藻一样,在千景的脖子只是不动声色的一按,脖子一痛之后,千景立刻失去了四肢和说话的能力,讲真的,此刻千景想要杀掉明泽的心更胜于千婍。
“吼……原来如此啊……”
千婍的口气里,有着不明不白的口气,好像就是嘲讽,她随后微微轻了轻嗓子之后,朝着千景扶了礼:
“刚才是婍儿失礼了,还请月夫人见谅。”
千景脖子上又是一疼,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四肢可以活动了,她抬头狠狠的看了一眼明泽,后者面不改色的看着千景,一点都不觉得做了什么让千景进退为难的事情,一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的事不关己,千景看着一脸狐疑的千婍,朝着千婍再次半退一步,改行女子礼:
“四小姐抬举。”
“夫人的装扮倒是新奇。”
千婍上下打量了千景一番,口气不明不白却显而易见的居高临下。
“京中大家规矩,妾身山野出身,家风自由散漫惯了,以女儿身多有不便,于是调皮穿了男儿装,让四小姐见笑了。”
大约是有了明泽的撑场子,不过是呼吸之间,千景的声音已经丝毫听不出她片刻之前的慌乱。然而,尽管千景已经想好了一套没有漏洞的说辞,可是忽的看到千婍皱了皱眉头,千景立刻下意识的有了防备之心,不过,尽管千婍似乎心中另有所思,她并没有追问什么,正巧一阵闷雷滚过,她朝着明泽和千景他们再次屈膝行礼:
“想是春雨又要下了,既然月先生与夫人在京中,这次便不再闲聊,有空来相府做客吧。
千婍说完便走,周围帮忙拿着帷幔的婆子立刻如鸟兽状散去,千景半天还没有琢磨透千婍心中在意的事,刚想开口,一回头却看到千昱还原地,低着头,不声不响。千景虽然一向迟钝,但是却误打误撞听得了自家小妹的心思,一时之间虽然百感交集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的,转身一手拉过阿奴和狸藻,一手将明泽往千昱面前推,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多谢。”
绕过街角,透过帽纱瞄了一眼远处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千景心里不知道怎的,百转心绪乱糟糟的,有些失神的松开了手,好一会后才有些声音沙哑的对狸藻道。
“我什么都没做,无原受大小姐这个谢字。”
坐在街角防水台上的狸藻意外声音也很低沉,不知道在消沉什么。
“狸藻,刚才你说的事……”
“已经没有必要了,”
千景话还没有说完,狸藻忽的便站了起来,指着路对面平静的道,
“雨马上就要落下了,我们去那边避雨。”
他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及立刻在地上砸出了一颗颗的水花,等到千景冒着雨踏进屋檐下的时候,除了送到面前的毛巾和姜茶香之外,浓浓的药味也让千景在迟疑了三秒之后立刻反应过来眼下所在。
……话说会有人避雨避到医馆来的吗?隔壁就是茶馆。
“看外伤。”
回头看着狸藻大咧咧的擦去着头发的水,一面将阿奴往医生面前推,千景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了狸藻的意思。也是,反正也不知道去哪儿,阿奴又正好在身边,虽然狸藻答应处理阿奴的伤,到底千景自己监督着她才安心。
也要不是千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一直在她身边活泼健康的阿奴,身上竟然如此惨烈。原本以为阿奴的手已是被打的惨不忍睹,相比阿奴身上的伤,千景几乎觉得阿奴的手伤已经无关痛痒,因为血肉模糊,医师甚至脱不掉阿奴身上的内衬。
……不、不要、不要啊!!!!
看着不断因为撕扯伤口而涌出的鲜血,千景整个人都怔住了,她忽然想起了那把炙热的刀子割开脸上血肉的感觉,还有碧池与千婍咄咄逼人的样貌。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的疼痛立刻席卷而来,千景甚至觉得自己清晰的感觉到脸上裂开的感觉。
“阿景!!!!”
却是忽的耳边一声巨吼,千景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用力一扯,回神过来,千景才意识到自己正不断的在颤抖,有人正紧紧的拥着他,耳边明泽的声音几乎如同魇住一般来回嘀咕,
“没事了,没事了,阿景,没事了。”
“明……明泽……我……”
千景一说话,眼泪就不受控的掉下来,千景越想让它停下,眼泪掉的就越是凶猛,到最后,千景像是放弃一般的,躲在明泽的怀里低声抽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