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爷爷奶奶的爱情故事,我更加珍惜脚下的水泥地,放慢速度,一点一点的细细品味这延绵至今的温暖。
“小叶子,骥哥哥去换枝笔,你先自己玩,注意安全哦!”我应了一声,专心的趴在桥头看锦鲤吐泡泡。凛冬的风灌进脖子里,我止不住打哆嗦,慢慢的滑动着取暖,目光没有离开池塘。“哎呦——”好像撞到了什么,往后滑动好几步,见前面有个半大的少年环抱着双手等着我,“你撞到我了!”
“对不起。”我急忙道歉。奶奶的后院为何会进来陌生人我没心思去探究,锦鲤的泡泡吐得正欢,无暇理会那少年,我从他身边滑过去桥头。“你——你撞到了我们老大,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一个比我大一点的鼻涕糊在干裂上唇的男孩拦住我的去路,恶狠狠的语气让我觉得在他的眼里他口中的老大就是全世界,他拉住我的衣袖往后一扯,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你——给我回来!我们老大还没原谅你嘞!”
被摔蒙了,我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锦鲤还在吐泡泡吗?
“小叶子——人呢?”王骥抱着妈妈送他的新毛笔满眼爱惜,从屋里出来没见到我的身影,定身一看我被几个男孩围住了,崭新的毛笔被他随手丢到桌上,磕到桌角落进土里,飞奔过来推开旁边的少年,抱起呆呆的我,心疼的打量着,“你们是谁?为什么欺负小叶子?小叶子——没事吧?摔疼了吗?让哥哥好好看看——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半大的少年走过来推开踮着脚尖重心不稳的王骥,冷笑着指着他的鼻尖:“我说村里来了客人我妈怎么就不准我出来玩了!小叶子——哈哈,就是那个妈妈是狐狸精破坏别人家庭的贱女人生的贱种!我呸——”亮晶晶的唾沫映花我的眼,“妈妈?狐狸精?妈妈?不是的!不是的!”“你——胡说!”王骥跳起来一拳打向男孩的脸,两人立马扭打成一团。周边的小孩跃跃欲试,摩擦这拳掌却不敢加入战斗。
“嘭——”终于我回过神来,扑腾在冰冷的池塘里。“救——救我——救命——救——”锦鲤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我,也许它们在好奇,这个人类小女孩是否在学它们吐泡泡玩?
“小叶子——”王骥挣脱开对方的缠绕,站在池边焦急的看着我在水中挣扎,他不会游泳啊!把我推进水里的男孩躲在一边得意的偷笑,他以为自己帮到了老大,幻想着一会儿怎么去邀功领奖。
“木木?”闻声出来的哥哥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踉踉跄跄的跑到池塘边,弯腰胡乱的扯下鞋子,跳进池塘把昏昏沉沉的我打捞上去。终于呼吸到干燥的空气,我懒洋洋的朝哥哥笑了笑,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我在那儿?这是哪儿?黑色的世界黑色的我,我只能听到虚无缥缈的声音反复说着:“你妈妈是狐狸精,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她是狐狸精,你是小狐狸精,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啊——”睁开眼睛,是雪白的天花板,脑袋里有无数的精灵在叫嚣,我这是在哪儿?
“木木——醒了啊?我是哥哥啊?木木,听得见我说话吗?”
“落落——奶奶在叫你呢,落落,答应一声啊,落落——”
“小叶子,对不起,小叶子,骥哥哥对不起你——”
耳边是谁在说话?我费力的扭动脖子,看见三个人围着我哭,还有穿白色衣服的叔叔阿姨在忙活着什么。动动干涩的嘴唇,发出的音节也干燥无比:“哥哥——怎么了?”
“醒了!医生!快!我妹妹醒了!”哥哥兴奋的一跃而起,跌跌撞撞的跑去把白衣男子拽过来,眼睛里全是欣喜。
是我——病了吗?黑暗,冷。
再次醒来,所有的不适感都消失不见了。
哥哥紧紧抓住我的手在微微打盹,我把手抽出来,往里面缩了缩。“怎么了?木木,感觉好点没?”哥哥被我惊动。我点点头,埋下头不敢看他。
“医生说你收到了惊吓,加上有些着凉,身体会不舒服几天,没事的木木,有哥哥在呢,哥哥陪着你,饿了吗?”哥哥坐到床边,伸手想把我揽过去,我往后一缩,见他的肢体与表情瞬间僵硬了。
“林墨,我给小叶子熬的姜汤,她醒了没?啊!小叶子你醒了?快把骥哥哥的姜汤喝了。”王骥捧着滚烫的姜汤飞跑过来,洒出的汤汁烫的他龇牙咧嘴,轻轻的把碗放在床头,顾不上红肿的手腕,舀起满满一勺,轻轻吹凉。“木木,你怎么了?”我看见哥哥的痛楚和震惊,他缓缓收回手,僵硬地动作像是丢失了挚爱。我偏过头,喝下姜汤,辛辣在口腔里炸开,冲击着泪腺。
“王骥,你过来。”哥哥给他说了几句悄悄话,踢踏着步子走出房门。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眼泪终于止不住掉落下来,滴进姜汤里。“小叶子——怎么哭了?是不是太难喝了?良药苦口,喝完你的病就好了!乖,忍着点。”忘记手忘脚乱的把我的眼泪擦去,我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我对不起哥哥!我害了他!”
“说什么呢?傻孩子,喝完,骥哥哥给你讲讲刚才你哥哥的英勇事迹!”
王骥不会游泳,看我在水里扑腾他只能在岸边干着急,哥哥从两米远的地方飞进池塘让他以后是超人在飞,把我从水中捞上来后,哥哥就着湿淋淋的衣服就跑去乡镇卫生所把正在翘着二郎腿聊天的医生护士拽了过来。王骥在哥哥走后怒火冲天,把在场所有的孩子都推进了池塘,好在他们都会水,一个个爬上岸后哭着喊着跑回家告状去了。医生说我是遇水着了凉,吃点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大家都感到很愤怒。护士把药放在床头,剂量和用法都没说就准备要钱走人。哥哥一把扯下湿衣服,两个过肩摔就把这两个不负责任的人摔得哭爹喊娘。捂着受伤的屁股,医生敢怒不敢言,认认真真给我看了病,总结出是我受了惊吓又着了凉,把卫生所最好的药都抱了过来。我一直不醒,哥哥不让他俩走,奈何医生医术不精找不到我昏迷的原因也不敢乱开药,只好在一旁守着,我睁开眼的那一刻分明就是他重见光明之时。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那个半大少年被他妈妈拽着来奶奶家讨公道,穿得花花绿绿的臃肿的中年女子一进门就跌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说我们欺负她儿子,这么冷的天把她儿子推进水里,欺负她孤儿寡母。奶奶因为我的事头正疼,王骥被哥哥训了一顿自知自己闯了祸也不敢出去,哥哥把医生二人交给王骥看着,抓起一把感冒药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外面安静了。哥哥拍拍手进来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转身。“他就像超级英雄!小叶子,你有个好哥哥!我也会当一个好哥哥的!”
哥哥是怎样解决这件事的我们都不知道,谁问他都不肯说。从此以后,村里所有的孩子都把他当成老大,我也成为了全村的小公主,王骥走在旁边趾高气昂。再也没有谁欺负谁。我和哥哥的事,也在今夜的晚餐桌上解决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