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庚闻言,急忙站起,作揖面向楚王言道:“大王!万万不可!此时若出兵吴越!当时灭国之灾也!”子庚出言严重于此,楚康王深知子庚为人。如此说辞当是有说法,便指着子庚言道:“叔父!此言莫不是忤逆之言!楚乃南方之霸!叔父之言莫不是长他人之志气?!若不给个恰当说法!今日将伐晋之罪与此一并定了!”子庚看着伯阳,怒目而视。言道:“吴越今非昔比,舟师强大,熟悉水性;反观楚军,陆地而战不如晋,水不如吴越之地,此时伐彼,当是无胜可言。”但是吴与楚国连年战乱,吴频繁扰楚。前楚共王与吴而战均未能胜,当是楚之耻也。楚康王心中只想一雪前耻,此时对子庚的忠言,确实半句听不进去。
“胡言!寡人何时惧此?吴多年扰楚,寡人欲除不得,今士子于此,当以出兵伐吴。爱卿乃是寡人叔父,前领兵伐晋未果损兵过半,寡人因你是叔父而未降罪,而今寡人举兵进吴,你还阻拦。莫不是仗着是寡人叔父?!”楚共王严声厉问道,而子庚却不言畏惧,目视伯阳,然后转身向楚康王作揖,言道:“大王若是执意伐吴越之地,下官有一请!”楚康王闻之以为子庚妥协,便放下声气,问道:“叔父何求?”言罢,子庚双膝跪下,严声道:“若大王一意孤行伐吴越,请将下官处死以祭旗而出师!”众人心头一震!想不到子庚此时以命要挟楚康王,楚康王听到也是惊讶不已,但是怒气也是上升几分。手掌击在桌子上怒言:“不要真的以为寡人不敢动你!便如你所愿!来人!”伯阳一听,知道大事不妙,本来此次前来是救子庚,想不到反过来害他一命,急忙上前,急道:“且慢!”“难道士子是要为他求情吗?!”楚康王问道。
“非也非也,伯阳不敢在王手下留人。在下听闻,前朝比干谏言纣王而剜心之刑,今伯阳若如此,当是犹如比干也,届时伯阳再受此罪,如何回乡见这老母?”楚康王心稍稍平静,伯阳此言莫不是言楚康王犹如纣王而子庚却如王叔比干,伯阳看着跪在地上的子庚,不禁叹气。楚康王看到伯阳叹气,询问道:“士子何以叹气?”
伯阳回礼道:“在此行,本意为楚,不想此时却是让楚王难为。令尹大人身为楚人,亦是楚王叔父,怎会出卖楚?楚王此举莫不是让天下人心寒啊!前有帝辛剜心比干,今楚王叔父忠言而遇杀人之祸。伯阳因此而叹气。”楚康王若有所思,问道:“士子言寡人此时当出兵吴越,寡人王叔力阻寡人出兵,寡人应士子之求出兵。现在却言寡人若商纣,寡人进退不是,如何抉择?”
“伯阳之失也。”伯阳还未说完,子庚言道:“士子助晋得郑地,辅佐晋公平秦乱,至郑而使其依附,今来楚地,莫不是谋楚?!”楚康王一听,一身冷汗,倘若此子此次来楚真是为晋而谋,若是适才自己一时之气将子庚处死,当是合了此子心意啊!楚康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此子真是为晋而谋楚,适才自己处死子庚,此子还求情。楚康王怒目而视,伯阳起身作揖道:“在下往秦地,合秦晋之好,并未助晋工平秦乱。或言当是助秦公平河西之乱也。至郑,在下劝晋公出兵而夺郑共城,晋公未曾犹豫,因此而控郑地。至楚,伯阳献计楚王攻吴越之地。吴越常年对楚干扰,前庄王几番围剿均为得逞,当是楚王心头一块石头,伯阳此言,当是顺楚王之心。若是伯阳为晋而谋,数日前便让晋公出兵,入郑腹地趁将十万楚军一举歼灭!何以等到此时再到此,莫不是伯阳嫌脖子硬?!”子庚心头一怔,伯阳此言确实找不出破绽,而先前伯阳也说过这些做法皆是为了天下相安,换过来说,不是为晋,也是说的过去。“那士子何以如此奔波?一不为晋,二不为秦。前寡人国事相邀士子都未动心,若是如此,士子此亦是不是为楚。敢问士子此行为何?!”楚康王虽然好声好气,但是一肚子火,不好发,伯阳深知若是自己此时言语有半句不妥,楚康王当是不会顾及那么多了。
“为天下而谋也!”伯阳掷地有声的说道,此言于诸侯面前莫不是天下之稽。但是此时在场诸位却是没人笑得出来,伯阳接着言道:“今天下诸侯而立,秦晋时好时分,齐燕自顾,晋楚连年战乱。为今至此,秦有崤山之险可守,进可东出吞诸侯,退可崤山而守;晋为中原之霸,进而威逼诸侯,退而挟天子以令诸侯;楚安居南方,进而中原争霸,退能安居一隅。弱有强附,各有各的优势所依,唯周难存。因此诸侯相乱也,而今之计唯有诸侯共存才能使天下相安,伯阳不才,怜悯天下苍生,志在共诸侯,存周室。以求天下相安,万民之福也。”伯阳言罢,楚康王不可置信的看着伯阳,此真为当是无稽之谈!许久,楚康王才笑出声,言道:“士子志向之大!寡人敬佩也!寡人甚是期待士子之壮志,不知寡人能否见到士子这共诸侯,存周室?”言语莫不是嘲讽之意。伯阳没有说话,楚康王接着言道:“今日你入我楚地,为天下而谋楚!虽说对楚不仁!但是旨在天下万民,寡人不予追究,你自行离去罢了。”楚康王并没有怪罪伯阳,可能其实他也希望诸侯相安吧。伯阳起身,作揖告辞,将走之际,望了一眼子庚,摇头叹气复行。
伯阳走出安怡殿,举头当空。这世间还有何许人与伯阳一般为这天下而奔走?!伯阳不禁泪落,伸手拂泪而去。那夜与子庚共赢,伯阳以为此子或许会与自己一道而行,不想今日险些羊入虎口,差点命丧。伯阳刚走出安怡殿,楚康王起身问道:“王叔以为此子可行?”子庚没有说话,半响才饮尽几上酒水,言道:“没有子庚,此子此行当行!”言尽有一口饮尽酒樽里的酒。“王叔何以言此?!”楚康王急忙问道。
“此子心怀苍生,不忍我楚军葬身晋地,不远千里,劝子庚撤兵。然其又恐大王降罪子庚与众将士,遂不以千里至楚,以得大王不计老臣之罪。说起来,当是子庚欠伯阳一个人情,此子途中与子庚所言,莫不是天下苍生。此子至秦而合秦晋之好,周室西方得以安宁,齐燕本无大争,因此此子不负千里至楚。若楚伐吴越,天下大抵足以相安矣。”子庚说道,几上的酒不知饮下几樽,但是还接着往里面倒。楚康王惊讶的问道:“若寡人伐吴越,当是吴越之难!天下何以相安?!”
“这正是此子计谋所在!”子庚目光远距的说道。“作何解释?如何是此子计谋?!”楚康王追问道。“楚伐吴越,当是必败之战!吴越舟师多年而有,而楚之舟师莫过十年,吴越之地水路并行。但是越军以舟师为主,以水设关,多为藻泽之地,楚舟师对此半分未解,冒然进军,当是又去无回!”楚康王闻此一身冷汗,前伐晋未果损兵五万,如果此时出兵吴越,全军覆灭!对楚可是大伤啊!“此子想天下诸侯相安,必先共存,共存之法唯晋强!晋强才能压制诸多小国,楚与晋多年战乱,因此若想晋强,唯有削弱楚国才能保住晋之霸主之位。”子庚言毕,楚王已经是一身冷汗,抹去脸上汗珠,叹言:“寡人误会王叔!当是寡人之罪也!哎!寡人登基五年而无绩,若不是王叔在,不定这楚国是何模样。寡人以何见列祖列宗?!”子庚见状,作揖言:“大王多虑了,先君兄将大王托负子庚,子庚日夜恐有负君兄众望,今大王能悬崖勒马,微臣亦是心欢至极。”两人在安怡殿有一句每一句聊了半天。伯阳出楚宫后,颓废的行走在街上,原以为此次楚行,能稳住楚王,不想差点身葬楚地。
“上天妄我!”伯阳指天言道,卧于街道,任雨水落在身上。“我欲安天下,奈何天下人!”伯阳的计谋于楚一朝而破,秦晋之好,齐燕相安,唯独晋楚,若晋楚不得安。随时都可能再起战乱,届时当是诸国之难也!今秦晋和好,若晋楚相争秦当是助晋,加上晋之附属,当是楚之难也。若楚于吴越合力,晋楚实力相当,当是天下之难也!伯阳此时无处可去,只能回苦县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