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月央觉得脸上的妆太浓,有些毁了这倾城容颜,“给我打些热水来,我洗洗脸。”
“是。”听雨还未从休夫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要知道这门亲事公主本就不愿意,但碍于楚霸元在朝中的势力只能把牙打碎了连带着血一起往里咽,甚至为了抗议这门亲事,公主昨夜还......还服毒自尽!
只是没想到大难不死,公主的性子竟然变了,变得有些......怎么说呢?虽然贵为公主,但月央公主的性子还是很柔的,对待奴才们也很好。就是因为这绵软的性格,才让楚霸元敢在先帝驾崩后逼公主下嫁。
但现在的公主,性子却变得有几分男儿般的冷硬。
这样的公主,让她们又惊又喜。
月央用温水洗了脸,只觉得轻松许多。又在铜镜前坐定,镜中的少女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明眸善睐,丹唇外朗,仪静体闲。可谓是天资绝色!
“公主,您要梳个什么发式?”听雨的手艺很好,因而梳头的差事都是由她来做的。
月央想了想,淡然开口:“随意弄个双平鬟吧。”
听雨怔住,拿木梳的手也僵在半空中,错愕地又问了一句:“公主您说双平鬟?”
月央蹙眉,有些不耐烦地说:“对,双平鬟。”她只想快些离开将军府,走迟了只怕夜长梦多。要知道,最难缠的楚霸元还没出场呢。
听雨还是第一次瞧见公主用这种语气说话,心下一慌,险些把桌上的东西都碰倒在地。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始给月央公主梳头。
要知道,成了亲的女子应当盘发,而双平鬟多用于未婚少女。公主虽说是休了夫,可这亲也算是成了,天地也拜过,现下还梳少女的发型只怕有些不妥。
但,月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让全天下人知道,这门亲事不过是个笑话,她月央不认,那这门亲事便根本不算数!
简单的双平鬟经由听雨之手就变得颇有一番韵味,两侧多了两束发,垂在胸前,多了一丝少女的俏皮,发上只插了两组淡金色的蝴蝶发簪,发簪上点缀着泪珠大小的天蓝宝石,简约又不失贵气。
“你倒是手巧。”月央在现代不曾见过如此精致的发式,眼下见了心里很是喜欢。
听雨被夸赞了自然高兴,又拿了胭脂水粉问:“公主今日要抹哪一种?”
月央低眉扫视一眼,指了指的桃花色的胭脂和水粉:“就这两个吧。”
听雨笑道:“公主不是喜欢朱红色么?怎么今日倒选了这么淡的颜色。”
月央公主喜欢喜庆的颜色,可她苏月央不,桃花色虽淡,可也清新动人,有时候,隐忍低调比嚣张外显更为高贵。
“听雪,拿一件披肩来,我们回宫。”月央收拾妥当,便急匆匆地离开新房。
推开新房的门,一股寒风迎面吹来,刺得月央指尖微疼,她伸手挡了挡风霜,指缝间飘落几朵雪花,瞬间便化作了水。
真冷......
“公主,要不要听雪再给您加一件衣裳?”听雪见状,忙凑过来询问,眼底是真切的担忧和着急。
月央对着葱白的手指哈了口气,白雾般的热气散开,让她想起冬日里洛青城怕她冷,便将她的手捂在手心,不住地哈气。
想到这里,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缕笑容破冰而出,就仿佛雪山上的一池温泉,让人即便在最冷的时刻也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暖意。而这样的笑容,被等在院中的楚修远看个正着——少女隔着五步之遥,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少女梳着双平鬟,清丽中带着一丝俏皮,淡粉色的曲裾棉服上绣着点点白花,给人娇美又不艳俗的感觉。而那件雪白的毛皮披肩更是衬得她肤白如玉,恍若仙子。
楚修远站在原处,有些恍惚。
倒是夏芷蓉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楚修远赶快去谢谢公主,他这才回过神来,大步走了过去。
“参见公主。”夏芷蓉对月央的敌意顿时消除,喜笑颜开地上前。
月央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和她谈话的意思。放眼四处看了看,但见伺候她的婆子丫鬟还候在院里,刘美凤早已带着她的人离开了,只怕是急着去给楚霸元禀报情况吧。想到这里,她便有些烦躁,对着行礼的夏楚二人嗯了一声,抬脚便往前走。
将军府虽大,不过新院儿离着大门近,月央又走得急,待楚霸元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走出将军府二十米远了。早市虽然不热闹,但人也不少,月央身形娇小,很快便隐没在人群之中,就连陪嫁的宫中侍卫也被她甩出几米远。
听竹一边追一边着急地喊:“主子,您慢点儿!”
这集市里鱼龙混杂的,指不定公主就会遇上个什么坏人,若是有心人想下黑手,只怕公主凶多吉少。
月央才不管身后着急的呼喊,自顾自地在这古香古色的街道上穿梭。虽说有了月央公主的记忆,但她毕竟是个现代人,亲临古代还是颇为兴奋的。
她走得很急,以至于没有瞧见迎面走来的人,直直地撞了上去——
“少主!”耳边一声惊呼炸响,惊得重心不稳的月央膝盖一软,朝前扑了下去。
一双苍白有力的手接住了她,月央只觉得被他托住的手臂像是被冰窟冻住了一般冷得发僵。一股寒气直面袭来,让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下几分来。
这人,好冷!
月央赶紧站起身来,顺势摆脱了对方冰一样冷的双手:“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她低着头道歉,目光触到对方的衣衫——一件银色裘皮披风,毛质上好,色泽光润,一看便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她缓缓抬起头,视线向上,一张苍白的脸映入脸庞。那是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英挺中透着几分柔和,柔和中又透着几分杀气,杀气中又透着几分忧郁。唯一的不足是,他太苍白了,唇瓣几近透明,毫无血色,像是失血过多的将死之人。
“少主,您没事吧?”男子的随从赶紧来扶,却被男子一挥手狠狠甩开,苍白的薄唇吐出一句话来:“滚!我还没有虚弱到需要你们来扶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