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央心痛得无法呼吸,只觉得眼前一白,整个人仿佛被抽光了力气似的晕倒在地。
跪在地上的楚修远夏芷蓉二人见状先是一愣,紧接着楚修远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抱住她便往里屋冲去。
夏芷蓉还跪在地上,心,已经凉了一半。
楚修远是一个十分淡漠的人,常年在军中生活,很少能瞧见他温柔的一面。她尤记得十二岁那年,在将军府遇见他的情形——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随娘亲去将军府上作客,走过荷花池旁,她远远地瞧见了一位少年。少年迎风而立,背脊挺直,好似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严谨的束发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沉稳。忽然,他转过身来,剑眉之下,一双星目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就是那一瞥,让夏芷蓉丢了心。
这么多年了,她和楚修远也仅仅只是停留在她送他荷包,他送她发簪的阶段。他虽然对她温柔,却还是很少露出笑容,无形之中感觉两人之间隔了什么东西,她想要去打破,却发现太过牢固,根本撞不开。
方才她瞧见楚修远眼底的焦急,那是比她落马受伤那次还要焦急的目光。
果真是,一夜红绡帐暖,便被偷了心么?
看公主散乱的青丝和随意披在身上的嫁衣,她便能猜出昨夜发生了什么。她甚至在想象着昨夜楚修远温柔解开公主嫁衣的模样,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抚摸那如凝脂般的肌肤。这叫她,如何能不恨?
压住心里的情绪,夏芷蓉跟着入了屏风内,楚修远正在替月央诊脉,见夏芷蓉进来了便低声道:“芷蓉,你先回去,公主的三个宫女也该醒了,待会儿娘会带人过来,若是瞧见了你就不妥了。”
她攥紧了袖子,眼底一片不甘,恨恨地盯着床上的女人,咬牙切齿地说:“最好她就这么死了,免得阻了我俩的姻缘!”
“芷蓉!”楚修远冷喝一声,抬眉盯牢她的眼,吐出一句话来,“你何时变成如此心狠的女子?”
“修远,我......”在一起那么久,楚修远从未这样冷漠地对她说过话,夏芷蓉感觉眼眶酸涩,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触到他冰冷的眼神,顿时便住了口。
扭头慢吞吞走到屏风口,又回头依依不舍地道一声:“那我走了,修远,我等你的消息。”说完,也不见楚修远应她,含泪委屈地出去了。
夏芷蓉刚走了没多久,刘美凤便带着一帮婆子丫鬟朝新房走来。
听雪听雨听竹也在这时醒来,都迷糊地揉着额角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新妇过门,按理说应该是由新妇去给公婆行礼奉茶,但因为月央贵为公主,便由刘美凤亲自过来。
婆子在外敲了敲门,大嗓门嚷嚷道:“公主,驸马爷,夫人来了。”
听雪听雨听竹三人顿时惊得从地上爬起来,昨夜驸马爷给公主送了真气,不知道今早公主醒来了没有。
听竹稳下心神来,清清嗓子回道:“公主驸马还未起呢。”
刘美凤一听,安心地笑了,跟在她身旁的婆子也笑了,八卦地凑近说:“怕是驸马爷爱惨了公主,折腾了一夜。”
“去!尽胡说!仔细你的嘴。”刘美凤心里高兴,笑着瞪了婆子一眼,婆子识趣儿地自己打了两下嘴巴,哄得刘美凤越发开怀。
那一边,月央也醒了,靠在床头梳理着脑中混乱的记忆,这是一个天下三分的时代,史书上并未记载过,她猜想应该是另一个时空吧。她所在的月国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开国始祖月莲,在乱世中自立为王,开辟新政权,月国就这么一直延续下来,繁盛至今。
只不过,三百多年后,就仅剩下她这唯一的血脉了,真不知该如何感慨历代王朝的兴起衰败。
“公主好些了?”楚修远见她醒了,沉声询问。
他常年在军中,很少进宫,所以对月央公主的记忆只停留在她金钗之年的生日宴上。她众星捧月地坐在先皇身侧,身披紫金华衣,耀眼夺目。
眼前这样虚弱苍白的公主,他从未见过。
月央叹一口气,对上楚修远的眼眸,他的眸子很亮,却也透着一股冷意。整个人虽然英气逼人,却仿佛没有磨平棱角的岩石,容易伤了人。
眼前的男子和玉雅人的风姿卓绝相比起来,的确是矮了一大截。见过玉雅人,便再无任何男人入得了月央公主的眼了。
就好似她,见过洛青城后,就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
凝神间,刘美凤已经被一帮婆子簇拥着走进了屋,没有瞧见公主,便疑惑地询问听雨三人:“公主和驸马呢?”
听雨吱唔了一下,照着驸马爷吩咐的话来说:“回夫人,公主积劳成疾,昨夜病倒了,现在还在里屋休息。”
“病倒了?”刘美凤惊呼一声,抬脚便往里屋闯,公主才刚嫁入楚家,若是新婚第二日就死了,这让天下人如何想楚家?定会有不少人说楚家谋害公主,夺权篡位的闲话,到时候,即便楚修远坐上了皇位也难以服众。
听雨听雪听竹三人对视了一下眼神,紧跟在刘美凤和一帮婆子后面走了进去。
众人闯进屏风后正瞧见楚修远扶着月央公主躺下的一幕,公主的肩膀裸露着,肤如凝脂,仿佛包裹着一层淡淡的月光。
再看看桌上的白绢,已经干涸了的落红印在上面,无疑在告诉所有人昨夜发生的一切。
原本还焦急得要命的刘美凤见状,皱起的眉头立马绽开了。这哪儿是什么卧病在床啊,分明是昨个儿夜里自家儿子太猛,把人家公主给折腾得床都下不来!
轻咳了一声,笑着走上前,拍拍儿子的肩膀说:“你啊你,在军中呆惯了不知道疼惜自己的妻子,要知道女人是水做的,娇嫩易碎,你以后可别再这样折腾了。”
话中的含义,大家都听出来了,月央抿紧唇瓣,一双眸子带着复杂的神情看向楚修远。这个男人方才还在求自己容他纳妾,实非良人。更何况,身体的主人和她自己都心有所属,留在此地必定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