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屋,男孩兴致勃勃地将吐纳口诀说给了楚鱼听。既然那许姓仙师没有交代,那楚鱼也毫不客气地将口诀记忆了下来。
只是,当男孩盘膝坐下,循着口诀呼吸吐纳,很快就进入状态的时候,端坐床上的楚鱼,却是怎么呼吸,也没有任何感觉。
看来,真和那许姓仙师说的一般,个人都有个人合适的功法,而楚鱼明显不适合这门吐纳功夫。楚鱼依旧坚持吐纳了数十次,确定身体舒服了一些,并没有害处之后,这才停止了吐纳。
下得床来,楚鱼将花了十几文铜钱购买的药草,放在一个粗碗研碎。药草便研成糊状之后,出奇地黏糊,楚鱼均匀地将药草涂抹在肩部,肘部,腕部各处关节。
药草稍一沾上皮肤,便有阵阵清凉传来,闻着空气中清新的药草味,楚鱼平躺了下来,身体逐渐舒服起来,刚才的痛苦也稍有减缓。
不得不承认,修炼之人的手段,还是颇有效果。
躺着的楚鱼,心里想着一件事情,表情时而皱眉时而严肃,带着很大的疑惑。
今早那许姓仙师突然出现的时候,真让楚鱼吓了一跳。他那一句提醒两人招惹祸害,仿佛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让楚鱼觉得许姓仙师十分神通广大。
可楚鱼用食物测试他,发觉他还需要进食,并不是已经辟谷的高阶修士。唯恐许姓仙师只是打个幌子,欺骗楚鱼隐瞒修为,楚鱼刚才被托举的时候,再次测试了一次,又是证明了那人的修为似乎真的不是太过厉害。
如此一来,楚鱼就疑惑了,到底他是怎么知晓楚鱼在学堂中,和那群公子哥儿发生矛盾的?疑惑之中,楚鱼翻身而起,正要掀开床板,拿出里面东西的时候,一时想起了什么,又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楚鱼回头,看那男孩还没有睡去,用抱怨的语气和他说道:
“弟弟,你说我练的这门功夫,到底有没有用处?还有十天就是后备城卫的甄选,时间上能来得及吗?”
“哥哥。”男孩停下吐纳,躺下后翻过这边,眼睛眨着,激动地和楚鱼说:
“仙师教我的方法很有用,我只按方法呼吸了半个时辰,就觉得身体好了很多,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一个小小功法就如此有效,更何况是仙师布置了一番,又耗费法力作画图像的功夫?哥哥,这只是一个动作而已,既然那仙师说了,那你十八个动作下来之后,必定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男孩对许姓仙师很有信心。
“哎。”楚鱼握着拳头挥舞了几下,叹口气说:
“练了一个晚上,我也感觉到力气似乎有所增长。只是,每次修炼都累得要死,涂抹的药草一次也要十文钱左右,我要不去上工挣钱,我们的余款很快就花光了。更何况,供奉仙师的吃食费用,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听楚鱼说到钱财,因身体原因看不得重活的男孩,也是一时无语,只好跟着叹气。
月色下,并没有掌灯的小屋之中,也很是光亮。男孩叹口气之后,想要询问哥哥今晚为何表现如此不堪时,楚鱼又继续说道:
“弟弟,你想啊,要是我继续上工挣钱,就没有时间修炼了。要是不去挣钱,努力修炼,那就没钱度日了。弟弟,你说,那许仙师既然身为修炼人士,身上应该带有钱财才是,他既然提点我们,并教受功法你我,让我们远避祸害,为何不资助我们些银两过日?”
哥哥所说的,在男孩看来,还真是有点两难,只是他一向信任哥哥,便将问题再次抛回给楚鱼,说着:“那哥哥,你说怎么办好呢?”
“不如这样,我听闻就在我们附近,城东有家富商的少爷,想要招个书童,以弟弟的聪慧,定能被选上。而且,听说那少爷家教深严,断不是那种纨绔子弟可比。同时,他家似乎正想聘请易兴学堂的教师,入西席专门教受那少爷。而他们想要聘任的教师,便是那位教导《孔圣言》的先生。弟弟,这一来那少爷给书童每月三十文铜钱,二来你也有机会得到那先生的面授,一举两得,我早有此意,只是怕你辛苦。不过如今情况,也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男孩正愁不能替哥哥分担忧愁,一听这差事既有钱,又可有听那先生讲课的机会,当即连连点头答应。
“好!明天一早,我们买了早餐,便先将你送去竞聘,随后我才拜访仙师修炼。”
主意定了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会,楚鱼便催促男孩睡觉。
第二天,两人因为无事,睡得较晚,正睡得香稳,却听一声巨响,本就残破的房门砰然碎开,几名大汉蜂拥进来。
他们二话不说,将楚鱼男孩两人提了出来,一把要扔在地上。
初初楚鱼还要抵抗,但望见门外两人,也便不再挣扎,由得他们提了出去。
被扔出之后,楚鱼翻滚着稳稳落地,再一跳跃,又将扔出的男孩给接在怀中,平平放在地上,才看着眼前一名穿着城卫服饰的大汉,平静说道:
“不知城卫大人到访,所谓何事。”
见了白仙师,又和许仙师应对半天,楚鱼的心境起了变化,面对一向横行霸道于翼阳城的城卫,说话间也是不卑不吭。
这群人之中,除了那城卫之外,都是些家奴打扮,而众人簇拥着的一人,正是在易兴学堂被楚鱼意外击伤的公子。
城卫见楚鱼说话丝毫没有敬语,不怒反而笑着吩咐:“好胆,见了本城卫竟然不施礼。来啊,先好好教训他一通再说!”
“对,敢伤了本少爷的家伙,你们给我使劲地打!出了事,我负责!”那名公子,脸上绷带缠绕,看不出具体伤势,但见他没有直接吩咐打死楚鱼两人,就能猜测没有破相。
这回带着城卫亲戚到来,纯粹是要教训两人。万一真打死人了,有城卫在,一切都好说。
“慢着!”楚鱼挺身而出,拦着一众恶奴,将男孩护在身后,同时高举一枚令牌,只冲那城卫说道:
“大人,当日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那是一名学童持棍袭击我,我出手相抵,那断棍飞出,这才击伤了公子,纯属无心之失,还望大人明察!”
一见令牌,那城卫立刻吩咐众人停下,也不管楚鱼说得是不是事实,就算他说得是狗屁不通的胡言乱语,这城卫都只能停下。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块后备城卫的甄选令牌。
一个令牌并不可怕,一个后备城卫,对他这种正牌城卫来说,他也不放在眼中。可令牌背后的势力,就算是城卫的他,也不敢招惹。
这城卫知道,城主的百枚令牌,送到的都是翼阳城数一数二的势力手中,而那些势力之中,也只有精英成员,才能得到一枚令牌。
“你是火斧帮的人?”城卫喝道。
他口中的火斧帮,在翼阳城算是个侠义帮派,专门救助穷困的小民,也爱从出生贫苦的人中,吸收有才能的人进入帮派之中,因此,城卫猜测,楚鱼极有可能就是火斧帮帮众。而且能得到一枚甄选令牌的,也非普通帮众。
“大人既然认得令牌,那就好办。我再次为上次误伤公子赔罪,一切医疗费用,我愿意担当。”楚鱼说完,朝那公子深深做了一个拱。
楚鱼清楚,这群人要查明自己并非什么火斧帮的帮众,也要十天半月,只因城卫和火斧帮,相互忌惮,互相都不敢明面调差对方。
楚鱼虽然没有混过帮会,但两股势力利益间总有相争的时候,场面上如何和谐,暗地里你争我夺,就不是很难懂的道理。
“哼!”那公子受了楚鱼不弯腰的一拜,哼了一声,看向了身边的城卫亲戚。
那城卫回瞪了公子一眼,眉色间沉吟一番,便一招手说道:“呵呵,小兄弟,祝你能顺利当上后备城卫。我们走!”
一群人汹涌而来,又汹涌而去,那城卫令行禁止,倒是十分威风。
等他们走远之后,楚鱼这才呼出一口冷气,手背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心道好险,幸亏这枚令牌有效用。
经过此事,楚鱼表面没有什么后怕的表情,而男孩也因为想到了背后有许仙师的支撑,很快愁苦也就消散,兴致很高地跟着楚鱼前往翼阳集市,买些早餐之后,便直奔城东那家招聘书童的院府而去。
可没等楚鱼两人到达那处院府,在一个转角无人处,楚鱼感觉身体一热,一道黑线从他体内冒出。黑线盘旋在两人面前,很快汇拢出一个黑球,黑球里面,一把两人熟悉的声音响亮而出:
“莫去城东,你两人速速回来见我!”
随后,这黑球一阵光芒闪动,砰一声炸开,在空气中破碎。从黑线出现,到完全消失,只是片刻的时间,但依然让楚鱼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只觉如芒在背,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楚鱼站在原地,脸上全是愤怒的表情。时刻监视着两人举动,想来那个许仙师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哥哥,仙师唤我们回去啊。”男孩见楚鱼一动不动,便拉了拉他的衣袖
楚鱼身躯一震,低头看着弟弟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说了一声“走”,便带着男孩调头回去。
楚鱼并没有直接回去大房,而是来到了他们那一区一个富商的府邸,在偌大的兽头外面待了许久,这才离开,前往另一个地方。
而这个地方,同样是一处离两人小屋较近的富商府邸。和第一次一样,楚鱼也在府邸门外等了一会,见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又是起身离开。
“哥哥,我饿了。”
又走了一回,男孩喊饿,楚鱼拿出早餐,两人胡乱对付了几个包子之后,继续赶路。
如此,楚鱼带着男孩,走遍了居住小屋这一区几乎所有的富商府邸,终于是在见了一个姓陈的富商门前骚动,楚鱼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再不迟疑,楚鱼拉着男孩,快速赶回许仙师居住的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