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桌子,一个身着大红长褂的胡须半白的老人正站在后方,只见他在桌上放了五颗红豆和三只小碗。
“各位看官,今日小老儿要表演的是一出‘满堂红’,若是表演的好,请各位大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老儿在这里先谢过了。”周围的百姓顿时笑着鼓掌叫好。
小老儿抬手做了个手势,小鼓、快板等乐器合奏的音乐响了起来。变戏法的开场和变魔术一模一样,只见小老儿手执一根乌木棍,轻轻用手一拨,便将两只小碗翻了过来,桌上清清楚楚地放了两只里面空无一物的小碗和五颗红豆,小老儿特意留了时间让人看清,向各位看客们交代什么都没有。
“小老儿这有五个红豆,你们看呐,我拿起一颗,放在手里,然后用左边这碗扣上,再拿起一个,用右边的碗盖上。”嘴里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慢,小老儿将右边的碗一盖又一翻,里面的红豆竟然由一颗变成了两颗!
这一手立时镇住了场子,所有人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颜纭书相当捧场,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颜亭书和颜洛书虽然依旧维持着矜持,拍手的劲不比颜纭书小。
小老儿笑着接受了人们的赞叹,随手又将两颗红豆盖上了,然后拿起另一颗红豆,将这个豆放在手心,扣在碗上,说了声“走!”小老儿一摊手红豆竟然不见了,小老儿笑着:“这豆哪去了?哎,就进去这碗里了。”
“哪呢哪呢?”围观百姓包括盛明几人都好奇地看着小老儿翻开碗,里面果然有两颗红豆,小老儿边感谢看客们边解释道:“这一招呢,叫隔空打豆。”
颜纭书一边鼓掌一边跟颜洛书嘀咕:“三姐姐,这小老儿难道真的能够隔空打豆?”
颜洛书摇摇头一脸疑惑,心中虽觉神奇但理智告诉她,其中定有玄机。
“这一个再拿起来,放在手里,再打一个,走,进去!”翻开一看果然变成的三颗。这下子人群沸腾了,不少铜钱碎银往红木桌飞去,几个学徒似的人急忙上前捡拾。
“这左边的碗扣了一个,右边的碗扣了三个,外面还有一个,怎么办呢,要不也进去吧。”说着小老儿左手两指夹起最后的红豆,右手拿乌木棍一扒拉,“这就又进去了。”翻开一看确是四颗红豆。
小老儿再一次将四颗红豆盖上,用乌木棍指着左边的碗问:“这边是不是还有一个?”得到众人肯定的回答,小老儿神秘一笑:“各位看客看仔细了,接下来,只要小老儿在这两只碗中间画上一条线,就能把左边碗里的红豆变到右边的碗里去……”
到这儿,盛明算是看出了点门道,如果真像她猜测的那样,不用画什么线这小老头就能变成功,因为左边的碗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红豆。
戏法戏法本来就是一种表演的障眼法。
其实很多人都理智地知道这是假的,但是表演者高超的表演技艺和天衣无缝的骗技,让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真的!可惜,理智的人有,死不相信的人自然也有。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一脸傲慢的青年:“喂,老头,你在这说什么大话呢?人怎么可能把一个碗里的东西变得另一个碗里。”
“这位大爷,您这是……”此时的青年很像那种无事挑衅的纨绔子弟,吓得小老头和他的几位徒弟脸色发白冷汗直流,连话都说不清了。
青年摇着纸扇,绕着红木桌边看边说:“小爷今天陪兄弟出来玩,我们兄弟几个打了个赌,赌你能不能真的把这豆给变走。”
看到此人,颜亭书霎时神色一凝,对盛明三人说道:“三妹四妹表妹,这几位都是王孙贝勒,你们在这小心些,我过去见个礼。”让护卫们机灵些,自己则整了整衣帽走上前去。
盛明随着青年的身后看去,那是六七个贵族子弟,一个个风流倜傥,锦衣玉面,身周群仆环绕,摆足了贵人出门的场面。其中有一少年气质出众,明明年纪最小,但其凌人的气势却压倒了周边的所有人,冷峻的面容在一群笑闹不羁的贵公子之间尤显得鹤立鸡群,一双乌黑的眸子泛着簌簌冷意……似乎察觉到打量的目光,突然向盛明看过来,顿时吓得盛明的小心脏停了几秒,强忍着低头的欲望,输人不输阵,盛明同他笑着点头示意后,才慢慢转头看向场中间的小老儿和青年。
此时场中的两人基本沟通完毕。那青年神态傲慢,却并非仗势欺人之人,原本他们几人看小老儿变的戏法很神奇,就热烈谈论起来,不料起了争议,顺着就打了个赌。青年不相信,为了防小老儿“出千”,他提议就近监察。
贵族和平民的地位永远仿若天涯与海角,像他这样的人一旦得罪老爷们,不要说再在京里表演,很有可能还会有牢狱之灾。
青年轻摇纸扇,悠闲地站在一边,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小老儿的手。小老儿擦擦冷汗笑着圆了个场,继续表演,他拿乌木棍在两只碗之间划了条线,“走,过去!”
小老人很会做人,知道那青年防着自己“出千”,于是大方地请他来揭开谜底。青年也不推脱,收起折扇,拿开了最初扣了一颗红豆的小碗,结果,自然是没有的。青年一急,连忙去开另一个碗,里面又多了一颗红豆。
顷刻间掌声如潮涌般响起。
“哈哈,贝勒爷,您这回可输的心服口服了吧,还不快快把白玉拿出来。”同来的一个青年笑着调侃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喊贝勒爷的青年根本不信鬼怪异,这一输,输的不仅仅是价值千金的羊脂白玉,输得还有在贵族子弟圈子里的脸面,一个堂堂的贝勒爷竟然输给了西北来的莽夫!
“那个贝勒爷也太没有气度了,人家本来就是以此为生,说能变就能变嘛,自己不信输了赌注,难不成就想拿人家撒气吗?”颜纭书小声地同姐妹们咬耳朵。
“嘘,四妹妹不可乱说。”颜洛书急忙阻止颜纭书的口不择言。
颜纭书也知道自己有点“以下犯上”,有些心虚地扯扯颜洛书的一角,“三姐姐你就饶了妹妹这一回吧,我这不也是看不过去嘛,谁知道这戏法是怎么变的,那贝勒爷赌输了本来就与人无忧啊。”
“也许,我知道他是怎么变的……”盛明脑海里盘算着“隔空打豆”的戏法,听到颜纭书的抱怨,不自觉地出了声。
“什么?你知道?”颜纭书大吃一惊,就连一向淡定的颜洛书也吃惊地看着盛明,这不能怪人家鄙视她的智商,实在是她的年龄和外貌摆在那儿,十个人见了有九个半会把她当成不知世事的小女孩。
贝勒爷正在纠结“出千”出在了哪里,可惜这是小老儿吃饭为生的家伙,哪能轻易告诉别人。这时,一听有人勘破了戏法的奥秘,立时激动的凑了上来:“三位小姐,请恕在下失礼,方才听说小姐们看穿了此戏法的诀窍,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虽然这人一出场就拉了无数仇恨,但是对于同时千金小姐的盛明几人还算客气。
颜洛书没好气地瞥了眼跳脱的妹妹,颜纭书自然知道是自己给表妹惹麻烦了,捂着嘴躲到一边不出声了。
随着青年贝勒爷过来的,还有同他打赌的六七位青少年和颜亭书。
算是怎么回事,人家本来好好地在表演,现在倒好,硬生生地搅和了表演的气氛还没人敢怒,没看见小老儿和他的徒弟们的脸色已经是由白变青,由青变黑了……
“贝勒爷,不知家妹哪里得罪了您,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可否手下留情,在下先在这赔礼了。”颜亭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贝勒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还是先示软为好。
“颜兄你误会了,本贝勒不过是想请颜小姐告知这个戏法的秘密罢了。”
颜亭书看向颜家姐妹,颜洛书无奈出声道:“是表妹说她也许知道了这戏法是怎么变的。”
众人闻言皆是疑惑丛生,颜家这个年纪的姑娘没听说有个是才女啊?
被众人围观的盛明心里猛地紧张起来,那位大哥,能不要不要用您那乌溜溜的眼珠子和面瘫似的脸对着我,小的接受无能啊……
“咳咳,是表姐听岔了,我只是有些想法,也不知对是不对?”
“颜小姐不妨直言相告。”贝勒爷为了找回点面子,咬咬牙下了血本:“只要小姐愿意金口相告,本贝勒愿以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酬谢小姐。”
羊脂白玉?还是上等的?盛明心动了。
真正的羊脂白玉十分珍贵,在现代绝对是有价无市,而在这个时代,这种玉是贡品,普通人就是得了也不敢乱戴的,但是贝勒爷送的就不一样了……
“这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万一侥幸被小女子猜中了,那可是断了人的生路啊。不如这样,贝勒爷,小女子将这答案写在纸上,您可以看看,然后也让这位师傅看看,由他判断对错,如何?”
贝勒爷想了想也不想因自己的一时兴趣,做得太绝,就答应了。
盛明依言将自己的猜想写到了纸上,由贝勒爷转给变戏法的小老儿,青年贝勒看到内容时犹如醍醐贯顶,思绪顿时通畅,口中不断自语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他看到老师傅惊慌失措时,贝勒爷就知道自己的玉没有白费。
同小老儿微微俯身示意,盛明转头对贝勒爷说:“答案您已经知晓了,这戏法还没有变完,大家都还等着看更精彩的表演呢?”
这戏法到底是怎么变的?看到一个小姑娘竟然瞎猫碰上死老鼠撞对了,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尤其是跟赶热闹的那群公子爷和不熟悉盛明的颜家兄妹,心底像是养了只小老鼠一直在挠痒痒似的,揣唆着二人赶紧说出来,连那个冷峻寡言的少年也在偶然间流露出了犹豫之色……可惜盛明二人的嘴就跟没水的蚌壳一样,牢固得很。
小老儿不愧是走江湖卖艺的,经验丰富,不管心中多么地惊涛骇浪,脸上依旧笑容满面。
他用碗沿扣住两颗红豆,扣一半露一半,小老儿面带微笑口念“走”字,伸出一根食指轻轻一摁碗顶,使得小碗完全盖住红豆。然后拿另一只碗扣住其余三颗红豆,用乌木棍从两颗红豆的碗向三颗红豆的碗划楞,口中念叨着“过去,过去。”
小碗一翻果然“过去了”,一只碗是空的,一只碗有五颗红豆。小老儿将五颗红豆一颗一颗地放进一个碗里,盖上另一个碗,笑咪咪地问:“你们猜现在这里面还有几个?”
有人说一个,有人说两个,有人说没有……
等到众人猜得热火朝天时,小老儿才笑着揭秘,上边的碗一揭开,看到里面时,人群哄地一声炸开了,不是没有,不是一颗两颗,也不是五颗,里面竟然是满满的一碗红豆!
刹那间,无数铜钱碎银从四面八方飞来,其中还有不少的珠钗和帕子,颜家兄妹已经几位不缺银子的公子哥儿也都捧了很大的钱场和人场。
小老儿波澜不惊地接受了人们的赞叹,笑着为自己的表演做了结束语:“这个戏法的名字就叫做‘满堂红’,小老儿也在这里祝各位看官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