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漂亮的脸蛋一沉，“大小姐，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外面乱跑吗？你看看你，脏死了，简直就是门口的乞丐！”
小香肆无忌惮地说着，她也习惯了，每一次都只会欺负软弱的顾悠然，骂她，甚至打她，不过欺负她不敢还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可是她似乎还不知道，现在的顾悠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顾悠然了，自然也不会任她欺负了。
“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顾悠然突然喊了起来，像平常那样，声音变得很尖利。
小香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疯子，大晚上的，你要洗自己去池塘里洗。”
顾悠然皱了皱眉，下一刻便朝她跑了过去。
“小香真漂亮，可是身上好脏啊，不然我来帮你洗洗吧！”顾悠然开心地喊着，接着便伸出了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朝着小香的脸狠狠地拍了过去。
“你敢打我？！”
小香愣了一秒，捂着脸，满眼的不可思议。
顾悠然才不理她，嘴里仍旧嘀咕着，“好脏啊，再洗洗吧”，然后不由分说，把身上的泥巴全都蹭到她的身上去。
啪啪啪——
一脸三个巴掌，都十分清脆。小香愣了一秒，整个眼睛都红了，“顾悠然！”
顾悠然对她扮了个鬼脸，然后拔腿就朝外面跑。
小香整个眼都急红了，“顾悠然，你别跑，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顾悠然可不傻，自然不会停下，跟她绕了个圈之后，就笔直朝着一处方向跑。
正厅内，本是用餐之时，气氛异常严肃。
顾长济坐在桌前，始终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秦梅坐在一旁，索性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老爷，依我看，方才九隐神婆说的话也未必没道理，以往的献祭，从未有人走下过山，这才连年风调雨顺，这一次，悠然她就这么跑回来，恐怕会引起冥灵帝君的不悦啊……”
啪——
秦梅话没有说完，顾长济的筷子已经摔在了桌子上，发出响亮的一声，秦梅吓了一跳，不说话了。
顾长济皱着眉，声音冷了下来，“我已经把自己的女儿推上死路一回，现在她死里逃生，难道你还要我再杀她一次吗？！”他的态度，还是像不久前一样坚决。
三天前，顾悠然被送上冥灵山，那时候，他心生不忍可是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才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整整三天，他以为顾悠然已经死在了山上，没想到就在今天晚上，她就那么衣衫褴褛地跑了回来，他很多年都没有和这个女儿相处，既是废物又是傻子，他从未好好地关心过她，直到今天看到她那狼狈的模样，看到她已经长大了，身上带着几分死去妻子的影子。他才恍然惊醒，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倘若妻子在天之灵，如果看到他们的女儿变成这样，只怕会恨死他了吧。这么想着，顾长济就心痛，他心痛他这个可怜的女儿。
今天晚上，顾悠然跑回来这件事，顾长济谁也没告诉，只是叫来了他信赖的九隐神婆，可是神婆却坚决地要处死顾悠然，顾悠然已经死过一回，他实在没有办法在杀死她第二次，因此他拒绝了神婆的建议。
也是第一次，顾家与神婆的谈话不欢而散了，神婆气呼呼地走了。但神婆毕竟是雪衣族的长老，顾长济想，大概明天一早，所有人族里的长辈就都该知道顾悠然还活着了。
“可是悠然她……”秦梅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顾长济却看也不看她，态度异常坚决，“悠然的去留，自当由全族长老及长辈们商讨过再做定夺，到那时候，倘若族人皆认为悠然不能留，那么无论如何处置，我也不会有异议。”
族里的大事一向都由族里的长辈们和德高望重的同辈们一同商讨后再做决定，这一次的事，顾长济也决定用这样的方法来解决。
秦梅轻叹了一口气，不说什么。
脸上一副担忧的模样，她的心里倒是畅快了不少。顾长济又是就是想的太简单了，以巫师在族里的影响力加上秦家是望族，这些姑且不说，族里的几个长老们都是老古董，一向对神明敬畏得很，一旦他们认定了顾悠然触怒了神灵，只怕顾悠然就非死不可了。
况且，顾悠然能不能活到所有的族人做决定的那一天，这都还说不定呢。
这么想着，秦梅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你别跑！”
正厅里本来很安静，可是外面却突然传进来一阵吵闹声。
顾长济没有说话，却皱了皱眉。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阵风刮了进来，接着便是一个身影快速地朝着顾长济这边跑了过来。
另一个身影紧随其后跟了进来，看到这些人立刻站住了，呆楞在那里。
顾长济看到小香手里挥舞的那根棒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小香愣了一下，反应极快，连忙行礼，然后辩解起来，“大小姐她大概是做噩梦了，睡着了醒来突然说屋子里有老鼠，叫我起来帮她打老鼠，可是我刚拿起棒子要打老鼠，她就跑了出来，所以我就追出来了……”
“哇！”
小香话还没说完，顾悠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疼，好疼啊！”
顾长济不再理会小香，连忙看向她，只见顾悠然哭得一脸鼻涕和泪水，脸上脏兮兮的，“小香姐姐说树上有她送我的礼物，可是我上去看了，什么都没有，树枝断了，摔，疼！”说着，顾悠然哭得更凶了。
顾长济脸色倏然一黑，直接看向了小香。
小香吓得一哆嗦，连忙解释，“小姐她是跟您在开玩笑呢，我……”
“她还是个孩子，你是说她会骗人了？！”顾长济脸色更难看了。
“不是不是！”小香吓坏了，连连摇头。
顾长济不再看她，只是转向顾悠然，声音变得轻柔，“没事了，没事了。”
顾悠然这才点点头，不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