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区的花都老街,夜晚的菜农摊贩,白天的民工流民,再加上夜猫子、鸡鸣狗盗之辈,总是二十四小时轮番的热闹。对此充分习惯的云乡儒那是打呼着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睡得十分香甜,梦中仍旧相会那道靓丽身影。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近来他梦中见到的白可心越来越真实,昨天晚上他又在梦中紧紧地抱住了她,闻到她身上纯纯地体香,搞得他心猿意马,抱住她的同时还猛烈的亲吻她,很柔,很软,很温热的触觉,他感觉好美妙。有了一次就不想放过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不想放过第三次,然后他就一直吻住她细嫩地双唇,直到她莫名其妙的推开,然后跑到远处消失了。他很不舍,心里很失落,但他又想起来,他现在回到15岁了,有时间去丰满自己,然后可以去找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那一刻他又兴奋了,兴奋到笑,还笑出了声,然后就醒了。
醒来以后他发现自己踏实的睡在地铺上,才想起昨天从派出所出来后,倪汉雅并没有留在华叶制衣厂,而是霸占了他的床,害他沦落为席地而睡。
昨天一番倾诉后,她便决定跟着他。用她的原话说:你不是说我去见过你父母了?那你养我。这让他很是头疼,目前他穷得很,昨天剩下的钱都已经进了衣服,不出去摆地摊就连他自己都会饿死。当然,他隐隐觉得经过派出所询问,让她突然改变了某些想法。
想到她,他忙左右扫视,并未在房间里,而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只是一改往日的晴朗,下起了大雨。他稍稍怀念梦中的感觉,便囫囵起床,稍作洗漱,脑海忧心起父亲的手术。
只是忧心没一会,倪汉雅就全身湿漉地回来了,紧身地T恤变得透明地裹在身上,里面的白色胸衣清晰可辨。原来她去买早餐了,花都的粥食乃一绝,她递过两碗猪肝粥放到他手上,便把他关在门外,让他不老实地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他摇摇头表示遗憾,对着手上的粥也就不客气,直接蹲在地上呼啦呼啦地全吃了。
倪汉雅没一会儿,换上干净地衣裳,便双眼望着他。
他左右上下看过,发现没什么不对劲,忙说:“哦,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每次都要喝两碗?”
现今的他不但改变不吃早餐的习惯,还逼迫着自己增加食量,以让自己的个头能高一些,不像前世170cm都未达标。
倪汉雅也不答话,只是拉着他到里面,指着他的包裹让他看。原来他从家里带来的包裹里面有一个黑色布袋子,被她拿湘洲穿的衣服时翻了出来。
“这是——三万元钱……”云乡儒拿起布袋打开,里面露出几捆大小不一的钞票,“原来我爸根本就没打算做手术。”他颤抖地拖住布袋,脑海不断浮现父母赶他出来的一幕幕。
“这里有张纸。”倪汉雅从钱的后面抽出一张信纸,看得眼泪汪汪的,“你自己看吧……”
他接过,展开便看到父亲强有力的字体:“小儒,爸妈很欣慰,你小小年纪就能在社会上扎根生存。这杂乱金额的三万元钱,你妈一拿在手上就知道,这肯定跟服装厂的老板无关。你爸没能庇护你长大,但你不能因为无用的爸爸而走上邪门歪路。所以我跟你妈商量好了,这钱还给你,如果你走的是歪路,那爸恳请你,改正过来,做人要脚踏实地;如果你走的是正路,那我跟你妈都希望你,能用好这来之不易的钱,继续走的更好,自己搏个好前程,不要沦落到像爸一样。另外汉雅这个姐姐不错,只是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你妈说她每晚都倍受梦魇的折磨,你既然与她相识,就尽力的照顾她。儿子,你是爸妈的希望,爸妈受多少苦都不重要,只有你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字一字的看完,眼神停留在落款“愧疚的父亲”上,他骤然将信纸撕得粉碎,然后又揉成一团,甩到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自私……”他不断地喊骂,对着那个纸团,就像有千世的仇恨一样,抬脚就践踏上去,一脚,二脚……像个疯子一样,不断地踩踏那个扁扁的纸团。
倪汉雅泪眼模糊的矗立一旁,并没有阻止他的过激行为,她虽然无法理解他愤怒地原因,但她能肯定他是个幸福的孩子。她真的很羡慕,羡慕到想哭。
为了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不得不跑出屋间,闯入了雨中,任雨水淋在身上,许久后才又提了碗粥回来。这让恢复平静地云乡儒很诧异,随之才发现原来之前的两碗粥不是他一个人的,搞得嫩脸翻红。
一天在淅沥地大雨中过去了,第二天依旧。连续下好几天的雨让云乡儒开始有了别的打算,毕竟下雨摆地摊是行不通的。既然父母很自私的将钱还给了他,他也绝了再次送回去的想法。
父母的心情他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但他知道这跟父母不理解他的孝心,不理解他两世的愧疚是一样的。可说到底,父母不愿意花这三万元钱治腿是因为家里太穷,认定靠命换钱的父母对钱似乎看得太重了。他就不信赚了更多的钱,让家庭富足了他们还能继续自私下去。
只是赚钱哪有这么轻松,摆个地摊还得看天气呢,何况他不能等,时间太紧迫了,他需要快速的赚钱。可他除了卖服装外,还能干什么呢?上一世他所有的青春与经历都奉献给了淘宝网店了。
摆地摊既然不是长久之计,那必须做别的尝试,好在现在多了个“赖着”他养的姐姐。
之后他便带着倪汉雅做出新的尝试,几日间不断地穿行花都商业街道,挨个的搜寻空余店铺。增加一个负担也不是没有好处,有两个人就完全可以考虑开个档口(门店),一个人管不过来,两个人行的,何况原来一直约束他的年龄问题,如今有了倪汉雅,那便算是拉了个壮丁,有了法定经营资格了。
既然决定了,两人便卯足了劲头,不惧雨打日晒,白天统计人流量,晚上分析对比,再根据实际的门面情况,总算是把位置定在了正大街附近的一条街道——前进路,这条路与正大街十字交错,人流量虽然没正大街高,但租金比正大街低了两倍,一年租金不到三万。通过与房东千锤百炼,他最终以一年租金二万八,先付二万包含所有费用的形式将门面租了下来。这年代房地产老板不像后世,年年考虑涨租金,租期定得少,房东老头们都是开口租三年,少了不租,所以云乡儒能以这样的形式租下来,可堪称奇迹。
门面租下来后,里面有简易装修,他因资金的限制,稍稍把墙刷白,再买了几个数大的展示台子,便准备就这样开业。这样满打满算,又是一周时间过去了,97年的六月也就只剩下三天。
019谭麻子
这天倪汉雅正监督广告公司安装门面招牌,一辆大众轿车远远驶来,停在了隔壁“依好休闲”服装店前面,从车上下来个熟悉的身影,径直走进了里面。
“乡儒,那个人好像是华叶制衣厂赵老板。”倪汉雅喊着说。
正在思考如何摆放台子的云乡儒从店里面跑出来,左右看看问:“华叶的赵老板吗?人在哪?”
“去隔壁了。”倪汉雅指了指,再指指车,“看这车,应该错不了。”
他看了看洗的干净的老款大众,又看了看“依好休闲”说:“那行,等他出来逮住他,这店铺进货,还想让他支持支持。不过,他跑隔壁去做什么?自己生产服装的还要逛街买衣服?”
“要是要的,只是赵老板都穿名牌的,这依好休闲虽然在花都开十来家连锁店,但所卖衣服跟工厂档次差不多,所以肯定不是去买衣服。”倪汉雅分析说。
云乡儒很认同的点点头,转而很臭屁地说:“这赵老板当真是爆发户心态,长那么帅,还要穿什么名牌。你看我,有穿名牌吗?这整个人的气质,还不照样往外激射。”
“皮真厚实。”倪汉雅白了他一眼。
他看她一点都不夸下自己,只是一副平淡嘴脸,便又打趣说:“汉雅,依好休闲,开了十来家连锁?我怎么不知道?”
“看你特别观察的地方都有这么家服装店,所以就多看了下。”倪汉雅依旧平淡,面容就是没有变化。
“呀,这又被你发现了?”他故意惊讶地说。
“臭屁啥……喏,赵老板出来了。”
两人说话没一会儿,赵老板还真从隔壁服装店出来了,旁边跟了个矮胖的麻子脸。那麻子脸不但矮丑样,笑起来,怎么看怎么奸诈。边送出赵老板还边大声地说:“……你放心,赵总,我们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市场效益好,你仓库的那点货,不够几天卖。你也知道,人称我谭麻子腿短手长,别的不行,卖几件衣服那个利索的很。”
“谭麻子,就是因为合作不是一天两天,我才能跑这来找到你,其他的货我也就不说,你不卖就算了,但是这批迎接香江回归的特制服装,是你定的,现在香江回归就剩最后几天了,你款也不付,服装也不拉,这未免做得太过了。”赵老板对谭麻子语气很是不满。
“赵总,这个不太好办啊,你知道这批服装是‘依好休闲’定的,我只是个牵引人,说不上话的……”谭麻子打着含糊,转而又眼睛发亮说,“赵总,不如你就并入到‘依好休闲’,专门配套生产,那不用理事长同意,我谭麻子就敢打包票,保你华叶蓬勃向上。”
“这完全强人所难嘛。我这小本生意的,自己玩玩更顺手,不劳你们费心了。”赵老板岂能不知他安的什么心,田浦人从服装批发市场开始,不断地渗透到服装产业各个环节。
“赵总,不是我说你,如今国内品牌服装对我们杂牌服装压制的厉害,中档已经没办法做了,高档我们又做不了,剩下只有低档,但利润太薄了,所以我们要尽可能的产业线合联合起来,这样才有更多的生存空间。”谭麻子继续劝说。
“谭麻子,我这家小业小的,算什么产业线?”
“你这话说的,你们花都派与我们田浦派,一个做衣服,卖衣服,这样联合起来岂能不妙?”谭麻子再次眼睛发亮。
赵老板断然挥手打断:“谭麻子,我顶多算半个花都人,就算你们田浦派要与花都派联合,我也作不得半点用处,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图我赵大肩什么?”
谭麻子看赵大肩很坚定,脸色变了变:“赵总,你看你说的,阿绘与阿宾两人一直同学,俩人合得来,我们作为父母的,能帮就多帮些,能迁就……”
“谭麻子,你少放屁。”赵大肩怒声打断,“阿绘这孩子很有主见,你休想从我们这入手。还有,我给你提个醒,你谭麻子父子怎么搞基我不管,但是你敢对阿绘弄些下三滥的手段,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这么说,那是没得商量了。”谭麻子一脸的蔑视,毫无刚才的热情劲,“那便如此,赵总,你走好。”
“走?说得轻巧,服装的货款支付过来。”赵大肩脸色绿青,整个人都愤怒到爆发。
“哼,口说无凭,你奈我何。”谭麻子根本不屑一顾,头也不回去了门店内。
赵大肩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他紧握拳头就想上前给那死矮子一拳头。好在关键时候,他被一个少年拉住了。
“喂,赵老板,冷静!”
云乡儒在旁边看了半天,总算明白了赵老板为什么去‘依好休闲’,原来是去讨债去了。真没想到这‘依好休闲’也是田浦人开的,只是听倪汉雅说过田浦人垄断了白马服装批发市场。难道田浦人不满足垄断服装批发,还要进军服装零售市场?野心不小啊!
还有谭麻子这个田浦人,竟然有意掌控华叶制衣厂,不但卡住销售渠道,还故意定制一批衣服就是不结货款。搞得华叶制衣厂举步维艰,如果说起来,云乡儒的被迫离职都能跟他扯上关系,当真可恨。
最可恨的是,谭麻子竟然是为了儿子阿宾这么干的,只为了追赵老板的女儿,虽然这里面隐约牵连着田浦派、花都派两个服装派系关系,但动不动就迫害工厂倒闭,这种事情干出来就不怕生孩子没**?当然谭麻子已经有儿子了,不过他难道不怕生孙子没**?
大路朝天,云乡儒也怪不上他,只是稍稍费解,赵大肩的老婆,也就是华叶制衣厂的老板娘长得那副尊容,还有人愿意这么大动肝火的去折腾,去追她女儿,当真是人间百态,难道女人越胖越风俏?就算谭麻子的儿子长得实在丑陋,也不至于啊。
“是你,云老板。”赵大肩看到拉住他的人,忙熄灭火气。
“可不,不拉住你就要干上去了,动手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云乡儒指了指谭麻子消失的地方说。
“瞎了眼,碰无赖白眼狼了。”赵大肩别提多气,因为前两年服装都通过谭麻子批发出去,而又代表田浦商会共同所有的“依好休闲”,所以年初便同意了谭麻子50万的口头订单。谁知日赶夜赶,给做出来后,谭麻子就起幺蛾子,拒绝付款,还停掉了其他业务。
“无赖白眼狼?这评价高明啊。”云乡儒笑笑说。
赵大肩还没完全平息,深叹口气才问,“云老板,怎么在这里,好像有些日子没去进服装了?”
云乡儒本想安慰几句的,听他这么一问,忙拉着他走:“来,到这隔壁来看看,刚租的,准备开间服装店。”
赵大肩挺拔地身材被他一个小孩子拉得很不自然,但听到他说服装店,忙屁颠的进入到店铺里面,转了一圈:“这单间的门面虽然没有隔壁‘依好休闲’的两间门面来的气派,但也算宽敞。”他再转了一圈,“不过这装修会不会太单调了?还有你这衣服都挂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