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儿,你再挪可就要挪出去了。”。
马车内,冥伤轻笑着看着夕染,每当他靠近一点,夕染便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一点,如今她整个人都已经挪到了车门处。
“那马儿未必识得路,本座出去瞧瞧。”对于冥伤的热情,夕染有些招架不住,于是便想找个借口出去,奈何冥伤并不给她机会,按住她的肩膀说道:“追风马也有不识路的?”。
夕染语塞。
“染儿我怕冷,你别离我那么远。”冥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如今正是九月底,两人又都坐在马车内,也不知道他哪里冷。
然而对于冥伤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话,夕染却信以为真。
“冷吗?有没有觉得头晕?”夕染抓过冥伤的手摸了摸,果然一片冰凉,于是对于他的话又确信了几分。
冥伤眼底含笑,诀域的人体温本就偏低,如此倒也省得他再想其他方法。
“染儿给我暖暖。”冥伤反手握住夕染的小手,从手背摸到手心,再一一抚过十指,看上去是想借此度了手上的冷意,实则不过是在趁机占夕染的便宜,可怜夕染此刻还一脸担忧地以为他是服了血蛭散留下了后遗症。
“题驭那儿有许多火属性的好东西,待回了众神之巅,本座便替你讨一件,也省得你受这体寒之苦。”夕染看着冥伤说到。
冥伤搓揉着夕染的小手,将身子挨得更近,“染儿心疼我?”。
夕染一愣,四目相对,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淡然似水。
“自然”夕染不躲不避,认真地回答。
冥伤没料到夕染会如此说,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一路他说了不少调戏夕染的话语,夕染都是充耳不闻,如今这么突然地回应他,反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夕染看了看冥伤僵住的双手,又抬眸问道:“不冷了?”。
冥伤嘴角微扬,声音也有些沙哑,“更……冷了。”。
“那便躺着吧。”说罢,夕染绕过冥伤,摊开一旁的锦被,示意冥伤躺下。
冥伤见此,心下郁闷,原本买这样大的马车,就是希望能在月黑风高又无处落脚的时候和夕染同车共枕用的,如今日头正高,若他厚着脸皮让夕染给他暖被窝,只怕夕染瞬间就知道了他的别有用心。
“早知道刚刚就装作快要冻死了。”冥伤腹诽,在夕染关切地目光下钻进了被窝。
夕染将被角掖好,又将另一床锦被盖在冥伤身上,关上车窗,掩好车门,若不是她一张脸看上去极其认真,冥伤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想要捂死自己了。
“可好些了?”夕染问到。
“呃……好多了。”冥伤认命,夕染已经将他包裹成粽子一般,要是再不好点,他担心夕染会直接给他点个火盆子。
“还好这马车没配火盆。”冥伤庆幸。
“你先休息着,等到了下个城镇本座唤你。”夕染重又掖了掖被角,使得冥伤看起来又圆乎了几分。
冥伤本就是装的,加之被捂成这般自然无法入睡,“染儿,你会吹笛么?”,冥伤问到。
夕染看着冥伤,“你想听?”。
“嗯”冥伤点点头。
夕染摸了摸衣袖中的水凝笛,说道:“等到了下个城镇本座便寻支笛子,吹与你听。”。
冥伤疑惑,“染儿不是有一支短笛么?”。
夕染柔声道:“水凝笛的笛声一般人受不住的”。
冥伤闻言,有些失落,“不注入元力也听不得么?”。
夕染轻笑,“嗯,听了会头痛,甚至吐血。”。
“这么神奇?”冥伤来了兴趣,据他所知,夕染所处的这个世界,所有的兵器都是依靠元力来催发的,这水凝笛不施加元力便能伤人于无形,实属罕见。
“我的染儿果然与众不同,连兵器都这么厉害。”冥伤适时的夸赞起来。
夕染的脸颊几不可见地红了一下,“说起来,水凝笛还是别人赠与本座的,海之心亦是那人所赠。”。
冥伤闻言隐在被下的手抚摸着脖子上的海之心,“那人……和染儿是什么关系?”。
夕染从袖中取出水凝笛,“仅有一面之缘,不过本座很是感念她的馈赠。”。
冥伤闻言,方才提起的一颗心瞬间放了下来,而一旁的夕染也因为他的疑问而陷入了回忆之中……
五百万年前,天地初开不过三十万年,那时世间万物正处于蓬勃衍生的阶段,众神之巅上的神明也不比现在这般清闲,时常需要到凡界巡视。有一次,夕染正忙着剿灭幻海内新生的一群恶兽,巧然之下遇见了赠与她水凝笛和海之心的女子,那女子当时被困在海底的一处洞***双脚被铁链牢牢地锁着,无法脱身。
“这么快就被取代了么?”。
这是女子对夕染说的第一句话,她的眼中满是嘲弄之色。
“休闫他……过得还好么?”,女子甚是小心翼翼,生怕夕染会不回答她。
“休闫是谁?”夕染疑惑。
那女子闻言,先是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随后便是绝望地仰天长啸。
“乾坤,你果然是在骗我,你不该,你不该骗我的,你不该。”女子声音悲切,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叛了她。
夕染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周围的海水都因为她的哭泣而咸涩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许是哭累了,红着眼眶对夕染说道:“能帮我一个忙么?”。
夕染不语,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她没来由的不忍拒绝。
“这支笛子,你能替我保管么?若是……若是……”女子哽咽,仿佛“若是”之后根本就绝无可能。
“你便替我收着吧,也好过葬在这海底。”女子改口,不再谈什么“若是”。
夕染伸手接过,那女子又将脖子上的海之心取下交给她,对着她说道:“这个也送与你,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遇到自己在意的人。”。
女子说话时神色淡然,仿佛方才那个撕心裂肺地人并不是她一般。
“临死之前能遇见你也是一场缘分吧。”。
夕染闻言惊觉不妥,奈何还不等她制止,女子便震碎了经脉,夕染想要伸手去扶住她倾倒的身体,结果触手却是一片散乱地星光,女子的身体在水中破碎,夕染越是想要抓住,她便消散的越快。
“为……为何?”夕染当时心中悲凉陡升,即使过了这漫长的五百万年,她仍然对此事耿耿于怀,因为她总觉得那女子是因为她才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因为她才放弃了生的希望。
“染儿,你在想什么。”冥伤看着夕染不太正常的脸色问到。
夕染回过神来,“没什么,一些往事而已。”。
冥伤闻言,眸色暗了暗,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夕染,但就事实而言,他的了解不过是凭着心中的猜测,而对于夕染的往事,他却是一概不知。
正如现在这般,当夕染为了往事而伤神的时候,她若不愿言明,自己便只能装作不曾发觉,也不去追问。
其实夕染不说,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毕竟对于那个女子她也知之甚少,除了那段简短的对话便再无其他,但有时恰恰是这些容易被忽略的小事,影响着未来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