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歌离开云沙城之后一路向东飞去,很快便入了幻海海域。
他的本体是飞禽,在速度上占有优势,不过他至今也不曾知晓自己是哪一类飞禽。当年他孵化出壳的时候,云姨还以为他是只变异的魔兽,因为在大陆上没有任何一种飞禽长成他那样,通体的红色,羽毛像撒了水晶般耀眼夺目,头上还顶着一白色小绒球,尾巴也比身体长了两倍有余,最重要的是一般的魔兽都要化形之后才能开口言语,他却在刚出生时就盯着云姨喊娘亲。他也曾查阅过各种书籍,但都没找到和自己长相相似的魔兽。如今他活了已近两千一百五十年的岁月,早就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身世,只当自己是云姨的孩子。
岚歌朝着重鸣岛的方向心思深沉的飞着,在离重鸣岛不远的一处海域时掠过一座小岛。这座小岛形成不过两百年,他平时出入重鸣岛时都会路过这里,以往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可是今日这座小岛却隐隐透着一股异常。
岚歌心中疑惑,飞身降下想要探个究竟,可还没等他站稳脚跟,整座小岛便在一声通天巨响下爆裂开来。岚歌来不及躲避,被扑面而来地强大冲击力直接撞飞开去,随后整个人便昏死在远处一颗断裂的古木上。
待爆炸声消去,周围飞溅的残枝泥土纷纷落下,整座小岛又归于平静时,一身穿雪色长裙的女子悄然悬于废墟之上。
女子如绸的长发由一根丝带松松地系于脑后,黛眉轻蹙,朱唇微启,凝脂般的肌肤不染一瑕,一双如墨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睁着不起半分波澜,左手隐于身侧,右手轻抬执一雪色短笛,裙摆和发间的丝带都随风而动,一下一下地飘荡着。
女子转眼环顾四周,待发现远处古木上昏死的岚歌时,有些惊讶地道:“咦?难道是刚睡醒感知太过迟钝?怎的还伤了只小妖神!”
女子飞身来到岚歌身边,仔细地扫了一眼岚歌的身体,摇头叹道:“哎……原是本座所察不周才使你重伤至此,如今携你前去找那题驭自是来不及了,既如此,便与你签个本命吧!”说罢食指微动,一道蓝色元力没入岚歌体内。
这女子原是那传说中众神之巅上的水系天神,名夕染。千年前她被自己座下的神侍锁进囚神鼎,那鼎被扔下无望崖后便落入了幻海,当时她为偿了那神侍所愿便不曾挣脱,在鼎内无事可做的她便决定美美地睡上一觉,谁知这一睡就睡了千年。等她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埋了时,心下不免有些郁闷,元力感知岛上并无人烟之后她便破了囚神鼎。这鼎本是金神所铸,想要打破自要费几番功夫。她在里面劈了半天才总算破鼎而出,可不曾想却莫名地伤了只小妖神。
本来以夕染水系天神的实力救下岚歌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偏偏对方修炼的是与她系属相克的火系,这就有些难了,若是贸然出手万一元力相斥说不定会死得更快。那火神题驭倒是能百分百的保下他,可又是个“远火救不了近火”的。
签订本命契约似乎是夕染能想到的最快最好的法子。虽然本命契约有着“共死”的束缚,但对夕染而言“死”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天神都是由元灵所化,简言之只要天地间的元素之力不消,天神便不灭,所以与天神所签的本命便只有“同生”,或者说是“永生”。
夕染看着签完本命之后渐渐有了生气的岚歌,抬手将他从古木上移下。虽然此时的岚歌什么也听不见,但夕染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若你日后求死而不得,可不能怨本座,本座帮不了你的。”
话及此,夕染便准备带着岚歌赶回众神之巅。这时原本处于昏迷中的岚歌,因得了天神本命元力的滋养渐渐醒了过来。
岚歌踉跄着起身,抬眼见身前竟然站了个人类,顿时一脸的戒备,待他感知到体内的魔核处竟有一股不属于他的元素之力在萦绕后,周身瞬间涌现出强烈地杀意。
“你……你竟然敢……”,岚歌愤怒地看着夕染。在他看来,刚才的爆炸一定是对方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趁机与他强签本命契约。
夕染对于岚歌的反应有些疑惑,“眼前这只化形的赤血鸢是神兽没错啊!难道他在众神之巅没见过本座?若是见过即使不匍匐在地的跪拜一番也至少该见个礼啊?想来是没见过了,毕竟本座在众神之巅时也不怎么出去。”想到这种可能夕染便不慌不忙地说道:“本座之前无意伤了你,情急之下便与你签了本命,你……”
夕染本来还想往下说,可是目光触及到岚歌眼中更胜地杀意时,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心想:“难道众神之巅除了天神之外还有敢自称‘本座’的?怎么对方在知晓自己身份之后杀意更浓了?莫不是……他真是个一心求死的?”
夕染这边不明真相的猜测着,岚歌那边也在想着怎么处理眼前的女子,以现在的情景来看,对方是只身一人前来的。
“哼!胆子倒不小!”,岚歌心中不屑,“他可不是能任人宰割的魔兽,就凭那么一点爆炸也想伤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岚歌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快一命呜呼了,毕竟天神元力的余威不是什么人都能挡的,他如今见自己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便只当之前是被炸晕了过去。
“我现在虽然很想杀了你,但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不想死得那么憋屈,从今以后你最好乖乖地跟着我,否则……我不介意用你们人类的方法囚禁你。”,岚歌对着夕染咬牙说到。
夕染听了岚歌的话后惊愕不已,“跟着他?囚禁本座?这是……唱得哪出?莫不是签了本命后便不惧本座的威仪了?”,夕染心中这样想着,因为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正思索间,一旁的岚歌抬步上前,十分粗鲁的将夕染拦腰拎起,一个跃身便往重鸣岛的方向飞去。
夕染此时此刻是真真正正地懵了,懵到完全没有了反应,就这么任由岚歌拎了一路。直到岚歌飞抵重鸣岛,将她扔在一座临竹而建的小亭内,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被一只神兽给……拎了。
岚歌扔下夕染之后,用威胁地口气说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要是我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下你会有多惨!”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竹林后的温泉池走去。刚才的爆炸弄得他十分狼狈,他现在需要好好地清洗一番,否则若是被青姨看到他这般模样,估计以后就更难出岛了。
站在亭内的夕染,望着撂下狠话便扬长而去的岚歌,破天荒的轻笑出声。如今她算是明白,这只和她签了本命的小神兽为什么总是“语出惊神”了,看来对方压根就不住在众神之巅,或许连众神之巅在哪?是否存在都不知道,自然对于她这个至高无上的天神也没什么尊崇可言了。
“本座也许久不曾下来了……”,夕染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伤感,“便迟些回吧。”,说罢,转身坐于亭内的石凳上,抬眸打量起周围茂密地竹林来。
那竹林内种的是比较罕见的红竹,如火地红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耀眼,半透明的竹叶随风而动,彼此胡乱地敲打着。
夕染看了一会儿后,忍不住上前折下一片,放在鼻尖闻了闻。
“嗯,一样的味道。”,夕染腹诽,她说的……大概是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