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到我脸上的时候,我就醒了,但我还不太愿意睁开眼睛,怕刺眼。我闭紧了双眼,眉都皱了起来,最好让我的眼睛跟阳光完全隔离。
突然,我感觉到没有那么亮了,就松开了眉头,继续睡,还挺舒服的。
等等,为什么我是平躺着的?为什么我感觉脑袋下面枕着东西?
我赶紧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正悬在我脸的上方,遮住了阳光。那只手很大,手指很长,如果不是能看到一些手套没能遮住的疤痕,那应该是一只很好看的手。
“醒了?”是谷树深。
我还在盯着那只手看,他也没有放下来。
再等等,我好像看见谷树深正低头看着我。这个方位,难到我现在正枕在他腿上?
想到真相以后,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仰卧起坐都没有做得那么快过。要不是谷树深手收得及时,怕是要一巴掌拍在我脸上了。
“我怎么……”大清早的,我又词穷了。
昨天晚上我跟谷树深说睡不好,他就让我靠着他,我当然很乐意。然后呢?我扒着他的胳膊睡得挺舒服的呀!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昨天睡着之后人就滑下去了,正好搁在我腿上。”谷树深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叫小黑。手也不安生,我让你抓着胳膊,你才肯好好睡,像小孩儿一样。”
“小黑是我的玩具熊。”我已经想找个缝钻进去了,“它是我的小伙伴。”我能不能别再证明自己是个小孩子了。
他用很不理解的眼神看着我。
我继续辩解,“女孩儿就是喜欢这些,你不知道嘛?”
“哦。”他若有所思,但表情还是很疑惑。
“我还是去买早饭吧。”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等我拎着满满两袋早饭上来的时候,谷树深正好从病房里走出来。
我把大的一袋给他,试探地问,“伯母好点了没有?”
“已经清醒过来了,”他有点迟疑,拎着早饭的手一直没放下,“她想见你。如果你不想,可以不……”,他肯定是还记着我昨天掉眼泪的事情。
“没有的事儿,”我故作轻松,不想让谷树深看出我的紧张,“我还没机会跟伯母打招呼呢!”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不过他妈妈都提出来了,我没法拒绝。
硬着头皮走进病房后,我并没有看到昨天那个发了狂的母亲,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家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终于喘上一口气了。
“姑娘,快过来。”谷树深妈妈朝我招手,看到我好像还显得很高兴。
我还是有点心虚,没法彻底放松,头低着,步子迈得很小,好一会儿才挪到她的床边上。
“多端庄的孩子呀!”她立刻拉起我的手。
“伯,伯母好。”我招呼打得有点抖。她拉起我手的时候,我还是慌了。
“哎,好姑娘!”才几句话,她就夸了我这么多,要是平时,我肯定早就上天了。可这好姑娘我是真的不敢当,尤其是在这儿。
“我不好。”我一慌就开始乱说话了。
谷树深妈妈倒是被我逗乐了,“不好的姑娘能来看我这个疯老太婆吗?”她又把我拉近了些,“姑娘,谢谢你!”说完,她就对一直在门口的谷树深说,“树深,快拿个椅子来。”
“哦,好。”谷树深马上搬了把椅子让我坐下。
“姑娘,能问你叫什么名字吗?”谷树深妈妈对我很客气。
“当然了,”我也渐渐没那么紧张了,“我叫邓柏,又耳邓,柏树的柏。您叫我小凳子吧。”小时候,家里长辈都这么叫我。
她笑起来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能叫这个呢,我还是叫你小邓吧!”
“好,”我也陪着笑,“随您喜欢。”
她又问了我年龄、喜好之类的。谷树深就一直站在旁边啃包子,一大袋几乎都被他吃完了,昨天吃午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饭量大。
“你个饭桶,”谷树深妈妈骂起他来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留情,“也不知道让小邓吃一点。”
谷树深呛了一下。
“我有,”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拎着一袋早饭,赶紧举了起来,“伯母,您要不要也吃一点?”
“不用,你们吃。”谷树深妈妈摇头,“刚才护士给我送来,我吃过了。”
既然谷树深妈妈都说了,我也干脆低头吃包子,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真好,”谷树深妈妈自顾自地说起来了,“我儿子终于有人照顾了。”
“咳咳”,谷树深又呛住了,但他还是忍着咳嗽对他妈妈说,“妈,不是这样的。邓柏她不是……”
“什么不是,”我急忙打断了他,这个时候,可不能拂老人的意,“我不是一直在照顾你吗?”我站起来,帮他拍了拍背,顺便掐了他一下。
他惊愕得看着我,可能是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趁背对着他妈妈,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的目光才缓和一点。我冲他一嘟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
“伯母,您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受欺负的。”我转过身去,笑嘻嘻地对谷树深妈妈说。
谷树深妈妈听见我这么说了,笑意更甚。“那太谢谢你了,真是个好孩子。”
我本来就很擅长哄老人,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有点害怕,才表现得不太好。现在,谷树深妈妈高兴,我也跟着开心。
过了一会儿,谷树深妈妈主动让我们出去,像是要给我们独处的时间。
“刚才谢谢你,”谷树深又跟我道谢了,“我妈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这话让我有点心塞,“那是你不会逗伯母妈开心,以后我多陪你来看她。”
我看到谷树深准备点头,可他却说,“刚才的话你不用当真。”
“那不行,”我环起手臂,装作无奈的样子,“我都答应了伯母的,以后你就跟我混了啊!”
他笑了,突然摆出一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色,“遵命!小凳子大哥!”
我气绝,他什么时候学会取笑我了。好的不学,逗人的本事都被他学了去了。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你!”我推打他,他也不躲,就是一个劲的在那儿坏笑。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么邪恶的一面呢!
和谷树深的母亲相处地不错让我感觉到,我也许有机会把我欠下的债还掉一些。哪怕就只是给他们带来一点点快乐,我也会心安得多。但我也很担心,如果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更恨加我?
算了,不想了。我打定主意,这件事只要我不说,就一定不会被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