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您没事儿吧?”温柔看到叶顶天瞬间就苍老了,也顾不上再同李医生同仇敌忾,“您哪里不舒服么?”
叶顶天垂了头,低低地摇了摇,没有多说什么。
“姑父……”温柔蹲下身子,双手攀上叶顶天的手臂,仍似执著地想要说什么。
“算了,”叶顶天长叹一声,幽幽低诉,就像鬼魅的干尸咕哝着,一字一句却是清晰可闻,砸在温柔的心上,砸得温柔一个趔趄,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随着你表哥的心意吧!他这一生,太苦了,临了有个向往,就算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也随他吧,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担心被人谋算什么?”
“姑父……”温柔拧着好看的眉毛,不可思议地望着叶顶天,心中翻腾如海,难以平息:难倒,表哥也这么想?即便是镜花水月的虚幻,他也掩耳盗铃自甘**?……男人,都不会用大脑来思考的么?
叶顶天视线落在地面,语调没有起伏:“李医生,犬子的身体,还是要劳您多费心,尽量让他舒心舒坦。”
“是,在下自当殚尽竭虑!”李名志一个躬身,礼没有行完,叶顶天已经起身,向门口走去,遗落一地的疲累。
温柔依然瘫坐在地,痴痴地盯着叶顶天坐过的藤椅,木然无语,李名志上前几欲扶她,却如何也扶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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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冰冷,混杂着浓重的药水味儿,肆无忌惮地侵袭扩张。如果不是仪器依然“滴滴滴滴滴”地敲打着不流动的空气,默数着时间的流逝,空旷清冷的病房,俨然无异于死气沉沉的太平间了!
黑漆漆的空气笼罩填充着病房,一切都沉寂在黑暗之中。
隐约中唯一的明亮,是来自一颗光秃秃的头颅,因为剃得太干净,竟然在黑暗中发出了油光锃亮的光芒。
那清亮的头颅,一动不动地伏在床边,颅腔里的脑细胞高速地分化运转着,来来回回地飘荡着几句冰凉刺骨的话语——
“对不起,鲍先生,胎儿保不住了!”
“大人失血过多,**受创严重,引发了DIC,弥散性血管内凝血,我们正全力抢救!”
“抱歉,鲍先生,我们尽力了,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的预后往往不好,我们倾尽全力,抢救了两天两夜,保住大人的命,已经不容易了。”
“夜小姐现在是PVS状态,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她已没有意识、知觉、思维等人类特有的高级神经活动……比起脑死亡,这已经算是好的转归了。”
……
“滴~滴~滴~”,一旁的仪器上,一波一波杂散的图形,如同鲍小安此刻杂乱的心绪。
他死死地抓着床上人的手,狠狠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不知道是企图想用痛觉唤醒床上的人,还是想用触觉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知?冰冷和黑暗醍醐灌顶之势浇遍了全身,胸口乍缩乍张,四肢百骸如被针刺,五脏六腑如被火烧,难道这就叫……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