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攥了拳头,攥紧了自己的暴怒,攥紧了自己的愤恨,攥紧了自己和家人下半辈子的命运——再不能让任何人和任何事,伤害他的儿子!
“我说,”叶顶天锐利的目光锁住了贺宇,一字一顿:“我要见贺露!”
贺宇惶惶抬头,惊诧地望着叶顶天,嘴巴微张,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个表情,就像望着一个气息奄奄的老者,须臾之间竟然容光焕发,威风凛凛,更甚之,霸气侧漏,睥睨天下——仿佛当年他的主人……
叶顶天阖了唇,不再出声,冷眼盯着这个忠心耿耿、竭尽心力的管家——他绝对是个好管家,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心思周全地服侍左右,没有半点差池,进退有度,知大知小,知冷知热,像一位老朋友,陪伴自己,不离不弃。
可是叶顶天不是没有想过,他也许仅仅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旧主人,把叶家当成了他曾经的忠诚的那个家。
自己能将他始终留在身边,更多的,也是对于他的旧主人的尊重和怀念,但是,叶顶天忘了,或者因为自己不敢直视的抱憾,令自己不得不选择忽略这个事实,他的旧主人,其实不止一位!
“顶爷……”管家这次,没有再低下头,混浊的双眼不像叶顶天如鹰隼般凌厉,蒙眬之中透着精光,没有闪烁其辞,没有遮遮掩掩,出人意料得坦诚真挚。
“我并没有大小姐的消息。这么些年,您也知道,她不想让人找到,那就谁也找不到,您……您不是不知道,我们不是也曾找过么?哪一回不是大海捞针杳无音讯?”说话间,管家像老了几岁,声音不再像平时的气定神闲,也被感染了叶顶天的苍桑落寞。
“仅有的一次,也是大小姐找回来。所以……我联系不上她……”贺宇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得苍白无措,不知是无能为力,还是底气不足。
叶顶天的愠怒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平复了下来,攥紧了的拳头,慢慢松散下来,只是刀锋般的目光仍插在贺宇的身上,思索了许久,垂了眼睑,阖了双目,似是闭目养神。
贺管家识趣地低了头,默默地陪侍着,以为主子的情绪又过了一波,却听见叶顶天悠然的声音——“当年的事情,你比谁都清楚。”
贺宇一颤,有些站不稳,是年纪大了么?
“有些事情,我不想解释,有些错误,我也不想追究。但是不解释不代表是认罪,不追究不代表是伏诛。”叶顶天平静地说着,天高云淡的后面,预示着风雨欲来。
“同样,”叶顶天倏地睁了双眼,凝视着恭恭敬敬的管家,却像对着另一个人:“包容不代表纵容,隐忍不代表求全!”
贺宇身形似是晃了晃,又似无动于衷。
“我叶顶天,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厚重的唇吐纳有度,呼吸均匀,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如果真有对不起的,”锋利的目光柔和了一下,移向了窗外,声音低落下去,呢喃得只有自己听得清楚:“恐怕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