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一片混乱,池冥逃婚被罚,让众仙个个都是缩着脖子做人,生怕被帝君迁怒。而赏花大会的准备工作也在如期的进行着,可众仙现在哪还有心思赏花啊?光是说绾云仙子的牙慧都来不及了,更别说好事的仙人还没事找绾云仙子奚落一番了。
而凡间的临城,却是一派祥和安逸的景色。今日悠然居格外的热闹,这晏夜水闲来无事,非要帮望舒整理书房,便找了几个丫鬟,趁着阳光甚好,搬出搬进的将书房的大量书籍都拿到院中晒。
“水娘,这……还是不用这么麻烦了,这些书籍我会找时间慢慢晒的。”望舒大为头疼,他看着院中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水娘却像这房子的主人一样指挥着丫鬟们工作。
“哎呀,你看这书都发霉了,很多书现在都是孤本了,不好好整理整理,烂掉了多可惜。还有这些竹简类的,都被虫咬破书绳了,万一散了怎么办?等晒好了,我重新帮你好好修补一下。”晏夜水叉着腰说着,一点都不见外。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望舒生怕丫鬟摔坏了他的绝世孤本,急得跟在丫鬟身后转悠,可又不好意思出手抢过丫鬟手中的书。
“好了,你就安心的坐在旁边喝茶好了,再不然你就去河边钓鱼。你放心,你的那些宝贝,我会给你打理好的。”晏夜水见望舒一副焦急的模样,笑着走过去,拉着望舒的衣袖,将望舒拉到院中石桌旁边坐下。
“这……这些书,可都是绝世孤本啊。一定不能遗失的。”望舒虽然人被拉到石桌边上坐下,可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那些宝贝。
“你就放心吧,我当然知道这些对你很重要啊,所以才要定期拿出来晒一晒,把一些破损的修补好嘛。”晏夜水莞尔一笑,她是个泼辣活泼的性子,可在这望舒身边,却难得的有温婉的一面。
“好吧……那你可叮嘱她们一定小心些啊。”望舒忍不住还是叮嘱了一番。
“知道了知道了。喏,给你吧,你去河边钓鱼吧,省得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晏夜水提过墙边的鱼篓和鱼竿递给望舒,催促着他出门。
望舒接过鱼竿鱼篓,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转身走向不远的河边,走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转头来拿了一本兰若经,才慢慢的走向河边。
晏夜水看着望舒的背影,这男子温润如玉,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书卷气,让她似乎都离不开眼睛了。越是很望舒相处,越是离不开他。
晏夜水生性泼辣且热情如火,当初执掌青丘山,成为狐族族长年纪尚轻,大多狐族是不服的。可她凭借自己的手段和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让那些反对的声音全部都消弭殆尽了。这不得不说是跟她的个性有关。可一个女人再如何强悍,她也只是个女人。所以她渴望被人疼爱,被人当成小女生一样对待。
望舒的气质是她永远都望尘莫及的,越是想要得到,越是得不到。可就是这样恬淡如水的性子,却真真的吸引了晏夜水。她明白自己心中想要的,在藏香阁第一眼看到望舒,她就知道自己会为这个男人心动。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晏夜水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可这望舒仙人对她确实不咸不淡,说热情吧,似乎又多了那么一丝生分。说冷淡吧,似乎他确实是很关心她。这举动让晏夜水着实摸不着头脑。
不过晏夜水是那种敢爱敢恨的性格,既然爱了,自然是要求个结果的。今日她来这里帮望舒整理书籍,也是有原因的。
趁着天气晴好,帮望舒整理整理书籍也是情理之事,可她是打算等书籍晒好以后,让丫鬟绑着她做一顿丰盛的餐食,她是打算在今日,跟这位望舒仙人告白的。
想到这里,晏夜水娇俏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丝红晕。青丘山不乏有出色的狐族喜欢她,可她从未动心过,唯独对这望舒仙人痴心一片。晏夜水心想,这望舒仙人知情识礼,男女之事恐怕也是难以启齿。既然如此两人无法挑明,那就由她自己出面挑明,求得一个圆满也是好的。
而河边的望舒,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兰若经,鱼竿斜斜支在水面,阳光柔和的撒在他的身上,远远望去,一袭青衫让他更显得消瘦单薄。望舒翻了几页,抬头看了看鱼竿,没有动静又继续低头看书。
看了许久,望舒将书合上,伸了伸懒腰,躺在河边青青的草地上,望着天上云卷云舒,湛蓝的天空点缀着棉花一般的云朵,绣出了一副十分美丽的画卷。而那白云朵朵慢慢变化,最后却又像是变成了晏夜水的模样。
望舒笑了笑,没想到这晏夜水对他的生活影响竟然是如此的巨大,就连这样没事发呆一下,也能想到她的样子。
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世,望舒便有意无意的回避着晏夜水。父亲当年与凡间女子相恋,并生下了他。就这样,在仙界都是抬不起头。这让望舒一度十分的自卑,要不是池冥和拂笙两位上仙并不嫌弃他的身世,还多方面的帮助提拔,他也不会有现今的局面了。
想到这里,望舒自嘲的笑了笑,身世的事,一直是他心中不为人知的痛,即便是池冥和拂笙,他们也不能体会自己在寻常仙人面前的谦卑和自卑。晏夜水虽说是妖族,可毕竟她是青丘狐族族长,身份尊贵自是不说,再加上这晏夜水为人活泼热情,更是让望舒自惭形秽。
虽说这晏夜水眼中总是流露出崇拜的眼神,可望舒知道其实他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私生子,自己的心,其实一直迈不过身世这道坎。
想着想着,望舒竟然被这暖烘烘的太阳晒得十分惬意,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便被晏夜水轻轻推醒,晏夜水一双凤目笑成了月牙,葱葱玉笋一般的十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青竹落雨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望舒,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快起来了,回悠然居。”
说完拉着望舒的袖袍起身,一袭鹅黄色的衣裙仿佛一直蹁跹而舞的蝴蝶,望舒竟然有那么一丝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看着望舒呆呆的看着自己,晏夜水奇怪的问:“怎么了?还没醒么?”
望舒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甩了甩头,才泛起一个得体的微笑,说:“不知不觉都睡着了,真是失礼了。”
“好了,走吧走吧,回悠然居,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晏夜水一点都不介意,连忙拉起他的袖袍,急急的向悠然居走去。
两人回到悠然居,见一直忙碌的丫鬟早已不在,太阳西斜,天空被晚霞染红,就连太阳也变成了血红色,而晏夜水脸上似乎也被这样的夕阳染上了一层红晕。院中放着一方不大的方桌,方桌两边规规矩矩摆放着绣花团凳,桌上还摆着各色吃食,还有一把酒壶两枚酒盏。
“怎么?你一下午就为了倒腾这桌吃食了?”望舒见状,抬起衣摆便坐在凳子上,拿起放在桌上的玉质筷子,夹起盘中食物品尝了一口。
“是啊,这桌菜色可是我花了大心思呢。你可得好好尝尝。”晏夜水知道望舒很少吃荤,便想尽办法跟临城的名厨学了许久,作出了这桌豆腐宴。
“哦?这吃食有什么特别么?”望舒尝了一口便觉十分可口,便出言问到。
“没吃出来吧?哈哈,这满桌子的吃食,可都是豆腐呢。”晏夜水自豪的说。
“奇怪,怎么没有豆腐的味道,却全是山珍海味的味道呢?”望舒不由得诧异。
“这豆腐宴就是如此,虽说用的全是豆腐,却要用豆腐做成山珍海味的味道,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呢。”
“确实难得,很好吃。”望舒看了一眼晏夜水,脸上扬起了一阵和煦的春风,似乎周围都开始弥漫着粉色的桃花瓣了。
“那就多吃点吧。”晏夜水也坐在了望舒的对面,顺便帮望舒斟上一杯酒。
望舒不由得食指大动,这满桌的菜色竟然都是用豆腐做成的,味道却是如此的好,也忍不住多吃了些许。
“我还以为仙人早都已经餐风饮露不会再吃东西了呢。”晏夜水双手托腮,看着大快朵颐的望舒轻轻的说。
“也不尽然,其实仙人很多时候都需要进食的,只是相对进食间隔的时间比较长而已。”即便是一桌子好菜,望舒也十分的喜欢吃,也没见他狼吞虎咽,依然还是十分的得体。
“原来是这样,那你想让我一直给你做菜吗?我还会做更多的菜。”晏夜水笑着说,凤目弯成月牙,托腮的双手交叉握着,放在下巴尖上。
“虽然这菜色的确我很喜欢,可让你这青丘狐族的族长成为我的厨子,确实是有些委屈你了。”望舒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晏夜水。
“可以帮你做菜的也不一定是厨子啊。”
“这……那是当然,不过要你每天过来帮我做菜,确实也是辛苦了点。”
“那你就让我住在悠然居不就好了。”晏夜水微微倾身,让自己更靠近望舒。
“这……孤男寡女,恐怕惹了不好的闲言碎语吧。”望舒有些诧异,抬头望着晏夜水。
“我一个女孩子家都不怕,你怕什么?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呀?”晏夜水巧笑倩兮。
“……我……”望舒一瞬间不知道这晏夜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这天大地大,我竟然能在临城遇到你,我想,我的有缘人就是你。”
“……水娘,你……”
“听我说完,否则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再说出口了。”
“……”
“我知道我是狐族,可能有些高攀你了。可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长相厮守。想一直为你做菜。”晏夜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一口气说出这些话。
“水娘……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望舒诧异的说着。
“我当然知道,这世间男欢女爱不很正常吗?我喜欢你,自然要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以后别在说这些话了。”望舒说完起身,转而走向内屋。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晏夜水见望舒并不接受自己,连忙起身拉住离去的他,抓着袖袍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仙妖有别,你乃狐族族长,自然有出色的男子与你结缘婚配的。”望舒头也不回的说着。
“你……你真的不喜欢我?”晏夜水有点失神,袖袍也不由得从手中滑落。
“……你回去吧。”
一地血色夕阳,晏夜水的身影在余晖之下拉得好长好长,她只想着自己一定要表明心意,可却不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哪里知道,望舒心中的忌讳和对自己身世的那份自卑?
望舒拒绝她,只是不想步入自己父亲的后尘。父亲与凡间女子相恋,都遭仙人唾弃。更别说晏夜水是妖族。仙界容不下她,勉强的话,只能带给彼此伤害,不如早早的断了这份念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