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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之一字

池冥将小九直接抱到了东厢房,轻轻将小九放在蚕丝软榻上,站在一旁看着双颊酡红的小九,发丝散乱在她的脸颊上,隐隐的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似乎被泪水浸湿,心中竟然莫名的一阵心疼,不由得抬手想将她脸颊旁边的发丝拨弄好,可手伸到小九的颊边,池冥却是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想他堂堂仙界雷神,何时会对一介妖族生了怜悯之心?

他最后还是放下自己的手,然后准备转身离去,走了半步,却发现小九紧紧的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嘴里喃喃的念着:“爹,爹,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你和娘亲,不要走。”

池冥皱着眉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小九却抓得死死的,竟然是抽不出来,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扯着小九手里的衣袖。没想到小九本就喝得醉醺醺瘫软无力的躺在榻上,被他这么一扯,竟被扯得半截身子都悬在了榻边,险些落在了地上。池冥连忙将小九扶了一把,避免她摔倒在地,没想到小九顺势攀着他的手臂就拉住了他衣服的前襟,整个人就躲进了他的胸膛,嘤嘤的哭了起来。

两人挨得十分近,小九哭泣时吐气如兰的气息全数喷洒在池冥的脖颈之间,这让池冥浑身像触电了一般,竟然就僵持着这个姿势不敢动。

池冥脑中一片空白,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倘若平时,他早就一道天雷落下,将靠近他的人劈得外焦里嫩了。可是这时他却觉得全身僵硬,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良久,他才抬手将又睡过去的小九扶好躺在榻上,转身走出了厢房。

独自一人信步走到忘忧山顶,徐徐和风吹拂,放眼望去全是一片云白色的梨花,正值梨花盛开的时节,空气里也飘洒着清甜的梨花香。池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时候才能让自己好好的思考,或许带小九回忘忧山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小九的九窍之心被魔尊重楼盯上,如果让小九继续留在青丘山也是不妥,他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晏夜水带走了小九。他是否太过于草率?竟然让小九留在自己的封地里,方才他回仙界将小九九窍之心的事禀报给帝君以后,便片刻没有停留的赶回了忘忧山。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要急急赶回来,更是不能理解,当他看到拂笙和小九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有一些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

揉了揉眉心,池冥恢复平素冷冷的样子。池冥心中告诉自己,小九乃是狐族,狐族善魅惑,他刚刚的反常举动无非也是因为一时失神被小九无意间魅惑罢了,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小九喝了千里香,怕是不醉个十天半月是清醒不了的,这拂笙也真是的,竟然让小九喝酒。

想了想,池冥还是决定走一趟龙宫,顺便将无根之水还给老龙王,否则依照老龙王那个抠门的性子,非跟他急了不可。想到这里,池冥便直接招了云彩,徐徐向东海飘去……

这边厢,拂笙坐在仙府里一汪清潭的旁边,出神的望着自己的倒影,没想到自己看到池冥抱着小九离去的画面竟然如此的不舒服。难道真的应了月老的话?他竟然会真的爱上小九,求而不得的孽缘,为何自己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对小九动了凡心?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也算是修习多年的上仙,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落了情劫?

拂笙眯着细长的凤眼,心中满是烦闷,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闷什么。随手抓起了身边的酒壶,大大的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月老那个老糊涂,肯定也是忽悠我的吧?”

想来也是,他拂笙上仙好歹修习了几千年,定力可是一般的仙人可比?怎么可能对一只小小的白狐动了凡心?再加上拂笙明明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好友对那只小狐狸不一样的态度,恐怕这小狐狸在池冥心中的地位不低,只是池冥那个榆木疙瘩,自己根本就没发现罢了。

拂笙自嘲的一笑,想到小九现今就在池冥的忘忧山中,心中不免泛起了丝丝的难受,想来还不如再去找找月老,那老糊涂该不是随口胡说?自己干嘛这么介意?

想到这里,拂笙也不多做停留,遣了仙婢拿来上好的酒,悠悠的朝月老府去了……

“月老,出来喝酒。”拂笙大咧咧的在月老府门口大喊着,脸上也掩去了那丝落寞,换上了平常温润却稍显慵懒的笑容。

“哎哟,我说拂笙上仙,你这一嗓子喊来,吓得老头子手上一抖,又错配了别人的姻缘咯。”月老一边抖着双手一边急急的走出府门,对拂笙急切的说着,脸上的肉也随着他说话的时候颤抖着,十分的焦急。

“月老你这里错配的姻缘还少了么?也不在乎多了这一桩不是么?”拂笙笑了笑,拉过月老的手,然后将带来的好酒重重的往他手里一放:“喏,给你带来了上好的酒。”

月老笑眯眯的盯着酒壶:“这无事显殷勤,拂笙上仙找老头子所为何事啊?”月老虽然喜好酒,可也不是真的老糊涂。

拂笙大摇大摆的坐在月老府门前的石阶上,大咧咧的说:“哪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跟你打听打听我的情劫之事而已。”

月老嘿嘿一笑,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透着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怎么?拂笙上仙这样散漫的性子,也会对情劫之事上心?”

拂笙拂了拂衣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倒也不是上心,只是有些事想不太明白,所以找你聊聊。”

月老点了点头,也不多言,等着拂笙上仙继续问他。拂笙见月老略带戏谑的表情,也只能无奈自嘲笑了一下,问道:“看惯了这世间的七情六欲爱恨别离,奈何自己也会过不了情之一字,只是月老,何谓情?”

月老站在离拂笙不远的地方,轻轻的转着手中的红线,不答反问:“拂笙上仙以为情字何解呢?”

“不知,飞身成仙早已六根清净,怎会懂得凡间有情?”拂笙摇了摇头。

“拂笙上仙此言差矣,仙界仙人并非真的无情,只是我们大多都会自行选择摒弃自身的一些欲望,保持着自己的仙身清净无垢。”

“……月老,我乃是仙界上仙,为何红线却能与妖族的白狐缠绕,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因果?”拂笙想不明白。

“各人有各人的姻缘,仙界仙人也逃不过自己的情缘牵绊,别看那些姻缘石熄灭的仙人,只怕是没有一个契机,时机未到罢了。如若时机到了,总也能找得到各人的缘分。”

“可月老,既然你明明白白的提前告诉我,我的情劫乃是青丘的那只九尾白狐,我现已早早知道,又怎么能真的爱上她?”

“呵呵,就是因为知道了,才会爱,才会更加的留意,这不,你现在不就是为了那只白狐来找我了么?”月老轻声的说着。

“可……可她是……”拂笙欲言又止,他想说池冥似乎对那白狐也是颇为上心。

“我老头子见过许多为情所困的人,越是抗拒越是拒绝不了,如若拂笙上仙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就不要抗拒,一切顺其自然。至于这情劫,你若选择得不好,那就是一个劫,你若选择好了,那也就是一段缘,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月老捋着胡须,慢慢的说着。

“求而不得,求而不得,为何求而不得却还要如此执着?”拂笙有点难过的笑了一笑。

“这或许也是你修习多年,心中一直隐藏的一股执念罢了,或许这情劫,能让你勘破大道也说不定。”

月老说完便转身走了,他明白这时候拂笙是无论如何都是想不通的,只是这种事,也只能让他自己去想,没有任何人能帮他。

拂笙自顾坐在石阶上呆了半天,终是毫无头绪,可现在却满脑子的浮现出了小九喝醉酒那微酣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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