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静春说着便开门见一中年女子,吉静春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胡大姐呢。原来,她也是一位在这儿住宿的顾客,正从门前走过。
……
吉静春从古虹旅社出来时,肖晓林早已在大门口等候。
“不让你送怎么又来了?”吉静春惊讶地问。
“现在睡不着出来转一转,正好陪你往前走一走。”肖晓林说。
吉静春笑了,喃喃地说:“那,那好吧。”心下莫明喜悦,早已把胡大姐的话抛到脑后。
晚上八点多钟,街上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借助路两旁商店里的灯光照明,大街上还不算太黑暗。
两人沿国防路走了一段便拐进了顺河街。
这条街道比县城内其它几条路都要窄的多,建筑古香古色的。
入夜,顺河街虽不像白天那么喧嚣,却也是满目生辉。客栈、酒吧、商店门前挂着一串接一串的红灯笼,一路蜿蜓看不到尽头。不时出现的饮食小店,一拨一拨的人群,悠闲的吃着、品着、谈着、笑着;酒吧内宾客如云,座无虚席,乐声不断,鼓声震震;舞场内一波接一波的放飞激情,劲歌劲舞;强烈的节奏,熟悉的旋律倏地会飞进你的思绪。好一派繁华景象,好一个天堂乐园;这里放飞心绪,这里风情万种。无论你在现实生活中扮演什么角色,从进入顺河街的那一刻起,你就无法拒绝古街那柔情似水的娇波……
肖晓林心里充满好奇,边走边问这条街道的有关情况:“我看这个街道很有特色,有些年代了。”
“你很有眼力呀。”吉静春说,“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吉静春很乐意地像导游对游客那样涛涛不绝地给他解说,倒也能掩饰被熟人看到时的不安,一举两得。
“这是一条很古老的街道,历史上曾经比现在还要辉煌数倍。清朝时这里有一景叫‘东沟渔唱’,是清代虹县八景之一,是一个天然的渔港,许多渔船收网后在此停泊,渔民上岸卖鱼虾等水产品,然后购物,逐渐形成了集市。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货物交流日异增多,那个时候主要靠水路完成运输任务,这个五水交汇的地方,优势凸现,这些黄金水道给县城的发展带来了机遇,特别是给顺河街这个通往淮河码头的街道带来了机遇。一些生意人看到了商机,北从天津,南至上海、广州等地的客商,纷纷来到虹县,在顺河街两旁建起了粮行,从20多家猛增到70余家,如永康粮行、九和粮行等。一时间粮行林立,热闹非凡,顺河街随即繁荣起来,一度成了皖东北粮食等农产品的集散地。粮行的兴盛带来了饭店、旅社等行业的发展,传说清庭军机大臣李鸿章,名妓赛金花等都先后在顺河街留下过足迹。头脑活泛的生意人就势在此建立了店铺,如兴隆杂货,信诚布庄,大同客栈,万安堂药店,陈家水果,张家竹器,余家饭馆,卢家理发,周家染坊等等。还有渔具店、竹器店、篾匠店,经营鱼网、鱼篓、虾罩、堵笼、簖之类的捕鱼工具。还有打铁的,摆地摊的等等。卖小吃的更有特色:锅贴饺子店,陈小顶渣肉(米粉肉)、张家小跑(卤兔肉)、秦家麻花小店、酱菜店等。还有卖烤馒头的,四面都烤得发黄,二分钱一个。还有卖糖葫芦的、吹糖人的、卖小烧饼的。‘糖葫芦、糖葫芦、冰糖葫芦’‘油酥、糖酥、扑口酥、一连三酥的小烧饼’一片叫卖声。还有卖油炸蚕豆米的,时常可听到“蚕~豆~花~,又脆又香的蚕~豆~花~”的吆喝声。整个街市,白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晚上灯火通明,一派繁华景象。因而,当时外地商人称这里为‘小上海’。”
有诗为证:
顺河街道沧桑变,通向码头地势优。
店铺满街商客众,粮行林立是龙头。
“被称为‘小上海’?有些夸张吧?”肖晓林说。
“不是夸张,当时确实是这样子的。”吉静春说,“遗憾的是,抗战期间,顺河街遭到了日机轰炸,一度萧条。”
“又是小日本作的孽,太可恶了。”肖晓林说。
“解放后到1978年以前,虹县一带仍以水路运输为主,顺河街仍是通往淮河码头的必经之道,又繁荣起来。从码头坝下到东桥口,许多门面改做国营或合作化商店、旅社等,同时还新建了一些建筑,出现了一些新的商业门点,旅社、饭店、百货商店、铁业社、木竹器社、航运站票房、水运社、搬运站,还有一些理发店、渔钩店、小吃部、干果店、贸易货栈等,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没想到这条不起眼的街道竟有如此厚重的历史!”听了吉静春的介绍,肖晓林不由地发出了感叹。
“这些都是听老人说的。”吉静春说,“当我记事的时候,顺河街正处在二度繁华时期,平时只要一听到‘呜——呜——’的鸣笛声,便知大型轮船又到了,这条小街又要人声鼎沸了。这时候,我们小孩们便会出来看热闹。那些乘船到县城上学的、探亲的、访友的、做生意的,身上扛着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麻袋、蛇皮袋、包袱、手提包等各种行李,有的搀着小孩,似一股潮水汹涌奔来,熙熙攘攘地从这条街道里穿行。长淮、朱顶、小溪等东部几个乡的农民进城也都经过顺河街,增加了人流量。每当这时,那些做小买卖的最高兴了,吆喝声响亮有力,‘蚕~豆~花~,又脆又香的蚕~豆~花~’的叫卖声不时传来。”
这正是:
呜呜笛声客船到,攘攘匆客老街哗。
买卖兴隆商家悦,喊声最响蚕豆花。
听到这儿,肖晓林打断吉静春的话问道:“是不是上次你给我吃的‘小二姐的蚕豆花’?”
吉静春说:“是的,就是小二姐的蚕豆花。以前,顺河街有一位长得小巧玲珑很漂亮的小姑娘,在家排行老二,人称小二姐。她在家里帮助父母做油炸蚕豆米等炒货生意,日子还算能过得去。小二姐的父母不幸去世后她便独撑门面,并独创一种配方,使得蚕豆米更香更脆更好吃,生意越来越红火,于是取名‘小二姐蚕豆花’。除在门市销售外,小二姐习惯于时常挎着篮子在顺河街一带叫卖。小二姐天姿聪慧,能歌善舞,有时一些年长者买蚕豆花前常常会让她先唱歌跳舞,小二姐往往会很大方地献艺,边唱边跳。”
肖晓林好奇地问:“唱的什么呢?”
吉静春笑了笑说:“只知道大意,不是太准确。”
肖晓林说:“没关系,说说看。”
于是,吉静春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
“吃了小二姐蚕豆花,好运就会到你家;
吃了小二姐蚕豆花,一生不愁吃和花。
书生吃了蚕豆花,定能戴上状元花;
小伙吃了蚕豆花,十八的大姐娶回家;
姑娘吃了蚕豆花,白面相公随你嫁;
老人吃了蚕豆花,耳不聋来眼不花……”
“哈哈,有点意思。”肖晓林笑了。
“小二姐的歌舞赢得阵阵喝彩声。舞毕,大家一般不食言,有的图个口彩便买上半斤八两的。一时间,‘小二姐?歌舞?蚕豆花’竟成为一道风景。”
肖晓林正在痴迷地听着吉静春的介绍,前方突然传来阵阵叫卖声:
“蚕~豆~花~,蚕~豆~花~”
“蚕~豆~花~,又脆又香的蚕~豆~花~”
这叫卖声虽然有些尖细却也显得有些粗犷,明显是个男声。肖晓林正欲问明原委,吉静春说:“再给你买点蚕豆花吃吧?”
肖晓林忙说:“我来买吧,我请客!”
说话间卖蚕豆花者已到近前,吉静春喊道:“小二姐,给我秤半斤蚕豆花。”
“好咧,半斤!”那人拉着长调即刻凑到一门市灯前秤蚕豆花……
肖晓林仔细打量卖蚕豆花之人,但见他大约六十岁左右,有些败顶,长得很富态,体胖腰园。大概是有意在仿古,穿得有些像古装的味道,蓝粗布褂子,黑色布鞋,一看就知都是手工做的……
待“蚕~豆~花~”的叫卖声渐远,肖晓林便问吉静春:“太意外啦!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你怎么还叫他小二姐呀?你刚才不是说小二姐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吗?”
“哎呀,哈哈,我说的那是清朝的小二姐,这个老头儿其实是那小二姐的后代,继承了祖辈的事业。因为仍是打着‘小二姐蚕豆花’的招牌,所以大家都习惯称他小二姐,以至于大人小孩都耳熟能详,倒有助于他卖蚕豆花,他便也乐于接受。他真正叫什么名字大家倒不知道了。”
“他卖蚕豆花时还跳不跳舞呀?”
“他遗传了祖辈的基因,也很会跳舞。大都是买的比较多的时候有人强烈要求他跳时他才跳,一般情况下不会随便跳的。”
“有意思。”
……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一条小河旁。处在顺河街中间地带的这条河叫小东河,河上有一座小桥,叫板桥,吉静春家就住在板桥附近。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桥上。
脚下小桥流水,小河恰似一条玉带在城中潺绕;月亮倒映在河水中,板桥月色颇有一番诗意;河边的垂柳依稀可见,点缀的红灯笼令人迷恋;清一色的古式建筑临河而建,鳞次栉比,青砖、小瓦,雕梁、挂柱,因地势错落起伏,似一艘艘停泊在岸边的大船。
有新声韵为证:
玉带城中绕,板桥月色夺。
雕梁河道倚,绵亘似船舶。
吉静春不让肖晓林再往前送。一来,就快到家了,怕被熟人看到;二来,她家住的是贫民窿,很简陋的,怕他看了笑话,看不起她。
回到家里简单洗漱一下吉静春就上床睡觉了,她久久不能入眠,心想,看来肖晓林是真正喜欢我了,会不会像胡大姐说的那样他是逢场作戏?假如他玩弄我的感情怎么办?假如他向我表白我应该怎么办?假如……假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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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湖泊布星罗,水气氲氤虹景多。天赐龙潭虹最盛,古虹城外是虹都。欲知后事如何,下章“打菜苔”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