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开学了，阿明每天要跑两个场唱歌，姜虹也开始背红宝书，这是大学最后一学期，她准备应付考试，想考研，争取留在学校，这样才能离阿明更近些。不过这些话从来也没有对人说过，阿明没有，罗兰也没有。
罗兰这段时间也很少见面，白天经常缺课，晚上更是神龙不见首尾，有时还夜不归宿，不知她在忙啥。别人有时问起，她就说回家了，反正她是本市的，也没有人多留意，快毕业了，大家都在准备各奔前程。
姜虹刚捧着一大又叠红宝书孤怜怜地从图书馆里走出来，一只手伸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惊，手里的红宝书全部掉在地上了。她发怒地回头一望，只见罗兰蓬头垢面站在树荫深处，脸色不知是喜还是忧，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着欲言又止。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啦。”姜虹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嗔怪道。
嘘，罗兰食指竖在嘴上，她帮姜虹胡乱地捡起书，一把拉住她往校园里的读书亭走去。
“干什么呀，这么神秘？那儿冷冷清清的，我不去。”姜虹嘟嘟囔囔地还是跟在了罗兰的身后。
读书亭在学校操场的后面，这里有一个古老的亭子，白天有人图清静在这儿读下书，美其名曰读书亭，现在已经很晚了，校园里的恋人也已各自归巢了，很是偏僻。罗兰一直在前面走着不说话，她来到一张木凳坐下，从包里掏出一本日历，嘴里喃喃地念道：“完了，晚了。”
“什么完了晚了的，你到底怎么啦？说话颠三倒四的。”姜虹有些气恼地坐在罗兰身旁。
罗兰指着日历上一个划圈的日子道：“你看看，这是我上个月好朋友来的日子，她又翻过一页，这个月已经过了10天了，好朋友还没有，我想我是。。。。”
“是什么？”姜虹追问道
“我想我可能是怀孕了。”罗兰附在她耳畔悄声道。
“怀孕了”姜虹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如雷打过一般，两脚发软，双手拼命地抓住罗兰的手：“你，你是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你，你不是说过，结婚前只可以搂搂抱抱，接吻亲嘴，不可以那个嘛，因为女人那个了就掉价了，被别人看不起了，以后也没有资本了。”
“哎，你哪来这么多的问题啊。”罗兰推开她的手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以前一直都是以此来要求自己的，但这次不同，真的不同，你不明白的，姜虹，当那么种感觉来的时候，就情不自禁了，就算是洪水猛兽也顾不上了。”
姜虹伸出手轻轻地在罗兰的腹部上摸了摸：“小五的。”
“嗯。”罗兰点了点头。
“小五知道吗？”
“不知道，这几天他到广州进货去了。”罗兰望着眼前摇曳的树枝似笑非笑地说：“小五已辞去了桃园的工作了，在服装街开了一个小店，他说他要多挣些钱，要让我过上好的生活，他还说，毕业后就结婚，娶我过门。”
姜虹吃惊地望着沉浸在幸福中的罗兰，以前那个泼辣干练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娴淑的小妇人了。
“怪不得这阵子你神出鬼没的，原来独自去偷欢了。”姜虹取笑道。
“去，去，去，我叫你帮忙想下办法，你到好，学会取笑人了。”罗兰故作生气地把头扭向一旁。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姜虹拉着罗兰的手道。
“顺其自然，生下他啰？”罗兰漫不经心道，好象是在说一件与自已不相关的事。
“生下他，你疯啦？学校知道了会开除你的。”姜虹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小声点，你是不是想让全校的人都知道才安心啊？”罗兰拉住她的手摇道。姜虹吐了下舌头再没说话了。罗兰接着说：“不会的，我算过了，现在是10月份，还有两三个月就考试了，这段时间应该是看不出来的，下学期要到单位实习，我可以穿宽松的衣服，没人会注意我的。到时你就等着喝我的喜酒和满月酒吧。”
“想什么呢？”罗兰看到姜虹走神的样子，拍了下她。
“没什么，我在想当孩子干妈呢？”姜虹笑笑说。
“干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可要封个大红包才行哦。”
“行行行，看你都掉到钱眼里去了，见钱眼开啊，贪财的小女人。”
“哎哎，”罗兰摸了摸肚子说：“光有了干妈还不行，还得给他找个干爹才行啊。”
黑暗中姜虹涨红了脸不说话了。
罗兰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俩真的没有那个那个啊？”
“没有”姜虹摇了摇头。
“唉，真可怜。”罗兰吃吃地笑道：“在你青春绽放的时候，想爱就爱吧，不要怕别人的闲言碎语。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否则当你这朵鲜花开始凋零时才想起红杏出墙，可惜墙外已空无一人了。”
两人又在长凳上絮絮叨叨说了好久才回到宿舍。
课堂上罗兰抱着书本在打瞌睡，姜虹在一旁努力地记着笔记，还要帮忙做罗兰的作业。中午姜虹双手拎着两个饭盒气喘吁吁从食堂赶回宿舍，罗兰躺在床上边听音乐边接过饭盒：“谢了，干妈。”姜虹哭笑不得：“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适当运动，会成肥婆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吃多点睡多点，自毁形象，我容易吗。”罗兰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吃完饭，她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求求你洗下饭盒啦，我想睡一下午觉。”
姜虹瞪眼：“你，你”
“我怎么啦，书上说的要多休息，注意保暖，不近生冷，你以为干妈这么好当啊。”罗兰倒在床上笑着。
姜虹把饭盒扔在桌上，也倒在罗兰的床上，两人说着悄悄话，午后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嘻笑的她们身上。
大课，姜虹在认真地听课做笔记，罗兰趴在阶梯教室最后戴着耳机在听歌。突然，后面传来“哎哟哎哟”呻吟起来。教授停下手中的粉笔，姜虹和同学们扭过头去看，只见罗兰趴在桌上，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肚子。教授走过来问她要不要紧，要不要去校医哪儿去看看？罗兰点点头，又摇摇头。
姜虹走过来，向教授请了假，扶起罗兰向教室外走去。两个女孩不敢到校医哪儿去看，这天大的秘密要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只有到外面的医院去看。
在出租车上，罗兰肚子仍然很疼，她斜斜地靠在姜虹的肩上，双手捂住肚子呻吟着。忽然她感到一股暖流从下面流出，她低头看见裤脚有一丝血迹，她尖叫着抓住姜虹的手：“不好了，不好了，我是不是流产了。”姜虹忍住被罗兰掐得生疼的胳膊，望着罗兰的脚，吓得不知所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出租车司机大概明白两个女孩的困境，一路飞奔到了医院。挂号，排队，等候，姜虹看到了罗兰进了门诊室，才松了口气，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旁边躺着刚做了人流手术出来的一个年轻女孩，她斜靠在男友的肩上，男友手里端着一碗热粥，嘴里不停地轻轻吹着，然后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
姜虹望了望门诊室，走了出去，到小卖部给小五打了个电话：“快点来，罗兰现在在医院里，你要是晚来了，就会后悔一辈子的。”她回到长椅上，罗兰还没有出来，她替她担心害怕，替她心痛不已，这是怎样的情，怎样的爱，让她甘愿承受如此痛苦呢？
终于门诊室的门开了，罗兰弓着腰脸色暗淡地走了出来，姜虹连忙扶她坐了下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啊，瞧你这脸色，孩子保不保得住啊，要不要动手术啊。”她抬手看了看表，：“这个小五，怎么还没到啊？”罗兰坐在长椅上，看成着姜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坐下吧，没事的，你别瞎担心了，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事也没有？”姜虹摸了摸罗兰的额头：“你不会被吓傻了吧，都出血了，还说没事，孩子还能保住吗？”
罗兰推开了姜虹的手，苦笑道：“我真的没事，刚刚医生给我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我不是怀孕，更不是流产，只是月经不调引起的痛经而已，这不，医生开了些药，让我好好调养，注意休息就行了。”
姜虹拍了拍胸口：“上帝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害得我瞎担心这么久，我这当干妈的滋味还没尝够呢。”
罗兰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想给小五一个大惊喜呢，这下可好，什么都没有，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惊喜。”
“别这样伤感了，我们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呢。”姜虹拍拍罗兰的肩安慰道。
小五风风火火到赶到医院，一把拉住罗兰的手不住地问三问四，罗兰就把这段时间的情况和刚才医生的诊断陆陆续续地给小五讲了一遍，小五怜惜地抚摸着罗兰的头发，故作生气道“傻丫头，有事也不跟我商量，独自去承担，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罗兰噘着嘴：“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因为我自已也没遇到这种事，我想等确定下来再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罢了，那知出了这么一个大洋相。”
小五拉起了罗兰的手：“你发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们两人都要互相信任，共同去面对。不准再这样逞英雄了。”罗兰高兴地点了点头。
姜虹看到小五焦急的眼神和脸上豆大的汗珠，她想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情况，阿明会怎么待她呢，会不会比小五更紧张更关心呢。正胡思乱想着，罗兰推了推她，冲她使了个眼色：“发什么呆啊，还不帮我出去买点那玩意。“
姜虹回过神来调皮地道了个万福：“遵旨娘娘，小婢马上去办。”到底还是年轻，刚才的一点沮丧似风一般地很快吹了过去，三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