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礼和灵玥本就一副饿虎扑食的模样,管他是腥是素,只要入得了嘴,那便是人间美味,几样家常素菜,加之放翁山人的手艺,光是外表看倒无甚奥妙的地方,看似平淡无奇,比之农妇家常更加不如,好似放翁山人只是将新鲜的蔬菜从田里摘出,洗净后用滚烫的水焯了一焯,便上桌成菜了。
菜又不是人,哪能以品相论好坏,百看当然还不如一吃,两人早已蠢蠢欲动,特别是彭礼,手中的木筷握地瓷实,那木筷不似九州上的木筷,像彭礼之前在轩辕城中,族里头用的好一些的是银制筷子,再好一些的也有,如那上好稀有的玉石,但对于彭氏一族来说未免显得奢侈了一些,银制已经算是极好的筷子了,彭礼用不惯,他偏喜欢用不周山下峭寒溪旁的竹子所打磨而成的竹筷子,竹子本身纤维较硬,很容易带上毛刺,若不打磨光滑,非得弄得满嘴鲜血不可,所以打磨竹筷的工匠便极为考究,首先得沉得下心,静的了气,更要注意竹筷周身的每一个细节,当然并不是彭礼喜欢用竹筷,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条峭寒溪,峭寒溪出自不周山的一处峭壁之中,蔓延至山脚,流淌过人家,本该是温顺的小溪一条,可是峭寒溪却是出了名的寒冷,溪水之中除了少数几种耐得住严寒的小鱼外,罕有其他活着的东西,可最为奇妙的是,峭寒溪不仅终年严寒似冰,更是将溪水一旁的树木植被也冰冻的如它一般凉,正所谓润物细无声,周边土壤的水分本就是来自峭寒溪,以至于那片林子的竹子长出来天生就带着凉意,用这竹子做出来的筷子,含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此时彭礼手中的木筷只是寻常的木头,打磨的也不光滑,但对于吃饭用餐来说,当然已经算是足够了,彭礼眼睛时而望望桌上的菜,又看看放翁山人的举动,好歹他们身为客人,又是晚辈,长辈没有先动筷,他们若先动,总归有失礼节,这方面彭礼倒是把握的严实,他们的族规里头对这礼节教化极为看重,这百年来彭礼早就养成了习惯,放翁山人不动,他心中更是着急,除了那素菜以外,眼前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像是闪着白光,夺人眼球的救命仙草,扑闪着眼睛,呼唤着他前去,彭礼第一次感觉米饭的气味是如此的令人魂牵梦绕,吸入鼻腔,萦绕其中,每一寸的细胞都情不自禁地蠢蠢欲动。
与彭礼相反的是灵玥,她虽然也是肚中空空,但却没有像彭礼这般猴急,因为灵玥始终对放翁山人抱有一丝怀疑,这种怀疑也说不上为什么,放翁山人的出现一直以一位谈笑有鸿儒的老者姿态,待人和善,未有丝毫加害之心,同是龙族后裔,却与古墓中的其他龙族截然相反,便是这一点就足够灵玥怀疑的,以至于她依旧藏着提防之心。
见二人抱着观望的态度,放翁山人微微一笑,不禁说道:“二位为何不动筷?”
彭礼心中苦笑,说道:“前辈不先动,我们又哪敢先动筷。”
放翁山人暗暗点头,其实他这问题是故意为之,外人听来都有些明知故问之嫌,以他的智谋又怎会不知彭礼二人的想法,倒也不点破,只是试探性的问一下,想来自己在他们二人面前终究属于外人,还未让他们放下心中的防备,之前聊了那么久更未拉近彼此的距离,这样一想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之感,叹了一口气,便首先提筷夹菜,说道:“穷山僻壤的,又哪来那么多规矩,来来来,试一试这芸菜,清脆爽滑,最适合古墓里头品尝。”
说着,放翁山人夹过一块放入嘴中,眯着眼,摆出一副极为享受的姿态,嘴角微动,细细的咀嚼,看得彭礼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星子,见放翁山人已经一块下肚,彭礼便赶紧夹上一块,芸菜属于油菜类的一种,九州上也有大肆的种植,花黄色,种子可榨油,为人们所广泛运用,含苞未放的时候可以用来食用,黄花盛开的时候便可用来压榨油,当真是一举两得,而放翁山人的田园中也种植了不少芸菜,彭礼将一筷子芸菜放入口中,顿时像是品尝到了绝世美味一般,两眼放光睁得滚圆,对着放翁山人和灵玥就止不住的点头,嘴中有菜也不好说话,只得手舞足蹈的比划。
彭礼之前也吃过芸菜,甚至在轩辕城中也常常吃到,但也只是当它是最为普通的蔬菜,就算烹调方法如何变幻,与生俱来的口感摆在那里,还能变出花来?
可放翁山人这里的芸菜却惊得彭礼说不出话来,烹调方法只是清炒,芸菜之中夹杂着几片大蒜,再没有其他东西,这几片大蒜不多不少,倒也是刚刚好,多了显得辛辣,少了便觉食之无味,这几片大蒜刚刚好不仅将芸菜的口感发挥的淋漓尽致,更是让蒜香弥漫其中,一口下去顿时食指大开,忍不住暗道一声好。
也不知是这里的芸菜与众不同,还是放翁山人的烹调方法太过独到,咽下了嘴中的食物后,彭礼急急说道:“前辈,你这手艺当真了得,这芸菜简直堪比天仙之菜!”
放翁山人哈哈一笑,说道:“何来手艺,想来只是你们太饿了,以至于有此一说。”
这时灵玥也夹了一块放入嘴中,顿时惊道:“这芸菜简直比我在九州上吃到的芸菜好吃数倍,怎么会这样?”灵玥心中惊奇大感不可思议,要想大荒之下,黄沙之底,古墓之中又何来养分,芸菜本就是靠阳光的照射和土壤的养分,可这两大条件这里都没有,虽说古墓里头有山有水有人家,山间溪流,小桥流水什么都有,可土壤毕竟不比九州之上,而且古墓中的太阳,灵玥更是心中清楚,那只是幻境罢了,也不知放翁山人是如何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