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您是?”彭礼问道。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你又是谁?”黑衣人回身指了指偌大的森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是我的,我照看着这片生命,我是这片森林的守护神,是这儿的主宰,而你,又是谁?”
森林的守护神?彭礼听着不免有些担忧,他料想对方应该是如同貔貅那样的古怪存在,于是恭敬的说道:“在下彭礼,误入此地,多有冒犯……”
还想言语却被黑衣人的笑声打断,那黑衣人说道:“无妨无妨,远道而来即是客,不必如此拘谨。”
说着黑衣人走向了前头,也不知是彭礼看走眼了还是出现了幻觉,只是刚才前面分明就没有什么东西,此时却有一张灌木拥簇的桌子,桌子两侧是两株矮小的树,这种高度刚好像是两把木椅,更神奇的是桌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壶酒和两个玉石一般的杯子,黑衣人率先坐了上去,将酒壶拿起,斟满彼此的杯子,举起酒杯对着彭礼说道:“来,小兄弟,这可不是酒,是这里独有的森林之泉,叫做醒神水,喝了神清气爽不说,更是有疏经活络的功效,倘若你是练气之人更是了不得,还能助长你的境界,一般人可是想喝都喝不到的。”
彭礼还在犹豫,黑衣人说道:“你是怕水里有毒是吧?没事,我先干为敬!”说着将酒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这回彭礼倒也是没法了,人家都已经先喝了,虽然这黑衣人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会暗中下毒的人,况且这森林一片祥和,身为这的守护神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若是别人真的好客,彭礼反倒辜负了他人的一番好意,他面子薄,见黑衣人已经喝了,便上前举起玉石小杯,一饮而尽,醒神水果然如其名,一入肚瞬间就让人清醒舒爽起来,只是这味道略微有些刺舌,有一股淡淡的腥臭之味,彭礼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后头灵玥大喊:“别喝!”可这喊叫声如何来得及,彭礼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就昏死过去。
话说那头灵玥刚想脱去了外衣,对着清澈的溪水望了望,这一望竟是将她吓了一跳,她本意是想照一照自己的面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怎会放过如此的时机,照道理来说,灵玥将脸凑上去,溪水中隐隐约约都会露出她的面容,可是偏生那水里空无一物,这如何不让她吃惊,难道自己是虚幻的,又或者孤魂野鬼吗?
灵玥不信邪,天上阳光遍撒大地,她索性就站在了阳光下头,这一站立她心里更慌了,甚至微微发毛,她的影子竟不知去了哪里,站在阳光底下什么都没有。
她又赶忙奔至溪水旁,暗中运气,手猛地往水里一指,一条鲜活的白鱼便飞了一出,落在地上一阵活蹦乱跳,灵玥拿出随身匕首,一刀刺了下去,那白鱼扑腾了几下便也不挣扎了,只是身上没有一丝血液流出,过了一阵竟像是雾化似的,凭空消失了!
总结着各种疑点,灵玥心中不禁想道:琼浆玉液般的仙境、毫不存在的影子、凭空消失的白鱼。最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是了,我怎么那么傻,如梦如幻,似真似假,真分明就是幻境,古墓里头又哪来的太阳和森林,都说身处幻境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原来是真的!”
灵玥所料不差,正所谓:深悟幻境,不明此中。就是说就算你彻底的了悟了幻境,你也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其中,对幻境来说你是假的,对你来说幻境是假的,真真假假又有谁说的清呢,如此说来也是极为深奥的道理。
灵玥转身正欲去告知彭礼,发现其正与一个黑衣人对饮畅谈,灵玥呼喊声刚出,杯中之水已进了彭礼之肚,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伴随着脑袋的一阵刺痛,彭礼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仿佛也和他的意识一样,白茫茫的一片,天地氤氲,混沌一体,彭礼警觉的站立起来,四周无尽的白色混沌之气,乍眼一看还以为身处仙界,周围目及之处也不及数尺,不是身处仙境便是已经入了鬼门了。
彭礼回忆起刚才喝了一杯醒神水,然后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在这里了。想着想着脑袋又发出一阵剧痛,眼前晕眩恍惚,一个没站稳差点就摔倒在地,脑袋好像被什么重物猛地敲击了几下,一旦细细思考就疼的厉害。
彭礼也不敢轻举妄动,想大声叫喊却又小心翼翼,道:“灵玥!你在吗?”
没人回应……
“喂!有人吗?”彭礼继续喊。
过了一会,传来一个老太的声音,说道:“别喊了,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那声音真的苍老的有些难听,仿佛很久很久都未曾开口,一开口说出的语调都有些便扭,这是一个孤独了数百年的声音,彭礼这样觉得。
“你是谁?”
“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呵呵,”老太一阵咳嗽,“不过你是我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
彭礼的前方,那白雾中隐隐约约显出一个身影,轮廓有些矮小,看得出正慢慢地向彭礼走来,老太拄着把剑,似是用剑当做拐杖,面容枯槁,神情憔悴,重点是她身上的衣服及其破败,想来之前应该是一袭黑衣,现在都破旧的染上各种污浊,而且上头稀稀落落的数个破洞,露出老太布满褶皱的皮肤,彭礼都不忍心看了,忍不住将眼睛望向别处。
可是老太却神情激动的大叫道:“我……我见过……你!我见过你!你就是大荒上那人!对对对,我不会记错的!”
彭礼也惊讶了,他之前是在大荒没错,可他也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婆,皱着眉问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我啊,就是我啊,”老太也着急了,手脚齐上,一同比划,“我就是那个刺杀西鬼之人,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我就是北方玄帝之女啊!”
这么说来,彭礼努力的回想,脑袋又是一阵疼痛,但确实想起来当时是有这么一个女孩,一袭白纱围身,裹得像是个蒙面人似的,后来露出一身黑色的劲装,绑着个马尾辫,身材曼妙,会施展超大冰柱的法术,刺杀西鬼不成反倒是被绑了,确实有这么个女子。
可眼前这个老太婆,怎么说也有耄耋之年,虽说那破败的衣服若是还原成崭新的模样,或许还有那么点共同之处外,可外形相貌以及年龄实在相去甚远,这如何能让彭礼将两者联系起来。
“老太太你莫要欺负我记性不好,当时确实有一个刺杀西鬼之人,但那女子长得清秀动人,你都一把年纪了,我看是你记性不好搞混了吧!”彭礼说道。
“我怎么会记错,我就是那女孩,那女孩就是我,我现在变成这般模样,那是因为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六十多年了!”老太讲这话时捶胸顿足,声音也控制不住的发抖。
“六十多年?怎么可能?”彭礼惊道,“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梦境,一个出不去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