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中部有一野,唤作都广之野,野上有一树,叫做建木,人们也叫它通天之树,说是此树与天相通,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传闻黄帝、尧帝等众帝都曾攀爬,从此便获得了无上的神力。这建木到底在都广何处,无人知晓,人们就算将这野掀个底朝天也未曾发现,所以这建木变成了上古神话里的神木,只闻其名,不见其身,与若木和扶桑一起,并称“三大神木”。
据说,建木是一颗青铜古树,上头琳琅满目的挂满了各种东西,有枝叶、花卉、果实、飞禽、走兽、悬龙、神铃等,取了以后又会长出来,一个老妇人曾用建木树枝上掉下来的丹药,救活了自己重病的丈夫,自此之后人们又称其为“生命之树”,建木名声更为远播,而女乔的那块翠绿玉佩,正是从这建木树枝上而来。
灵玥握着玉佩的手颤抖着,她没想到这个刚认识才一天的男孩,竟会拼着性命护住她,自己却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幡然醒悟,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用手掰开彭礼冻成深紫色的嘴唇,奋力掰开的时候,嘴上的鲜血已染红了她的手,一把将翠绿玉佩塞到了彭礼的口中,走至一旁对着貔貅大喊道:“来啊!有本事来杀我啊!”
貔貅自持天生神力,根本不将灵玥放在眼里,好歹也是神兽后裔,在先天灵气的滋养下孕育而生,修为随着天地灵气的摄取,与日俱增,如果说人类练气是堪破天地之道的话,那么神兽便是以自然法则驾驭着个世界,所练皆是气,到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貔貅天性使然,不喜练功,纵是如此,连晖阳境的修行之人都被他一掌拍死,将这先天灵气运用的非常了得,就算修为尚未到乾元镜,想必也是晖阳境圆满之期了,似乎是继承了烛龙极寒的功力,所吐之气皆为彻骨的寒气,放眼望来,见灵玥不仅活蹦乱跳,还口出狂言,他如何不恼。
前掌一迈,仅一步便到了灵玥面前,张开大口就想将她生吞,庞大的身躯,靠得就是撼天动地的神力,哪还有什么技巧套路可言,总归是被他咬到,锋利的獠牙立马就会将人磨成残渣,这也是为何貔貅始终在晖阳境徘徊,晖阳境讲究的便是“融合归一”四字,融合便是要将修为与身体相融合,从领悟的天地自然之道中,融合出自己的理解,除了巩固自己修为的同时,更是将领悟拔高到了天地法则的行列,传闻天地之间有三千大道,一道又生万千法则,即便貔貅能做到融合,但归一却根本就不可能,因为他放不下自己的执念,深藏在他天性中的贪婪,做不到心如止水,便也永远入不了乾元镜。
灵玥有心将貔貅引致别处,便将她琴心镜的功力发挥到极致,穿墙过洞,无所不用其极,将身形化为柔软的细蛇,在满堂的金银财宝之间穿梭,貔貅越追越生气,几次几乎已经将灵玥摁在脚下,可她那细长的身子压根就像没骨头似的,借着缝隙就钻了出来,貔貅一发狠,也不管大殿里的仙丹灵药、金银财宝,只要灵玥逃到哪,他的巨掌就落到哪。
若不是她这灵活的身体,当真已经死上好几回了,貔貅巨大的身躯被耍的团团转,生气之余便又变成那白衣老者,如此一来就方便了许多,腾云驾雾,白衣飘飘,冲着灵玥直便是直取而来,灵玥也是吓了一跳,现在两人一般大小,她自也没了优势,也没那么好躲了,光比轻功肯定不及貔貅,最后索性不跑了,回身就是一道白帘甩去。
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女乔,心里忽然一紧,喃喃自语,低声道:“玉佩碎了。”
在彭礼口中的玉佩并不是碎了,而是慢慢融化了,化成青色的汁液,顺着喉咙流进彭礼的腹中,那青色的液体像是有催生助长的功效,很快便起了作用,在彭礼的体内四散开来,将原本已经冻成冰晶的器官,慢慢消融,如大地复苏一般,盎然的生机顿时弥漫。
那玉佩本就是建木树干里的汁液凝结而成,生命之树,孕育万物,自然它那汁液也有着神奇的功效,女乔将玉佩交予彭礼,一是作为信物,二则是生怕他遭遇不测,危难时刻也能救其一命,汁液所过之处,万物复苏,当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汁液扩散到彭礼体内的每一个毛孔,体内的各个器官也有了苏醒的迹象,血液开始流动,心脏开始跳动,就连之前被荒原虫咬住而僵硬的双腿,现在都有了知觉,他身上的冰霜开始化成水,水顺着他的身体流淌而下,此时如果貔貅和灵玥看到彭礼的样子的话,肯定会吓一跳,他全身上下呈现一抹深绿色,那是一种即将发芽的深绿,仿佛下一秒他就要长成一棵大树。
可一切仿佛没有那么简单,生命之树的汁液和荒原虫的毒液纠缠在一起,原本就快将毒液蚕食殆尽,可谁曾想到,一股腥红的血液瞬间杀了进来,那是彭礼自身的血脉,三色液体瞬间就扭打成一团,三足鼎立之下,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一如生命女神,一如恶毒的猛兽,而那血液极为神秘,也瞧不出什么来头,反倒是平静中带着一股杀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黑色毒血首先被吞噬,体内只剩下绿色红色两股液体激烈的碰撞,可那汁液毕竟是外来之物,体内无穷尽的血液本就有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僵持之下,形式已然非常明了。
彭礼迷迷糊糊间,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也不知是谁,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只听他低沉的吼道:“醒来吧……醒来吧,给我醒来!”那声音越来越响,最后一声怒吼震得彭礼浑身打了个机灵,像是一场噩梦匆匆醒。
当最后一滴水滑落地面的时候,彭礼睁开眼来,面红耳赤,身上像被火烧过一样,红的发烫,那绿色也不知何时消退了,面色红润,精气神饱满,好不精神。
没来得及思索怎么回事,身后那灵玥和貔貅正缠斗的紧,貔貅一手掐住灵玥的双脚,两只脚在石破天惊的力道之下,早已变形的不像样,但灵玥丝毫没有放弃,一边白帘飞转,一边想着挣脱之法,貔貅早就厌烦了这无休无止的白帘,呼吸吐纳间白帘尽数化成冰帘,手掌一挥化成漫天的冰晶,支离破碎。
手掌寒气凝聚,明亮如月,气势惊人,想来任何人挨着这一掌,定然尸骨无存,貔貅本就领悟的天地间寒之法则,修炼的寒冰之气,血脉相承,无师自通,虽不曾研习任何功法,但对寒冰之气的掌控极为娴熟,忽大忽小,掌控自如,但这一掌,他已经是忍了许久,小小一个琴心镜的飞贼,却是折腾了如此多的时间,被世人知道如何抬得起脸面,于是使出全力,妄图一击毙命。
生死关头,突然身后飞来一道红光,速度之快犹如流星赶月,气势之强仿佛天火坠地,貔貅也想不闻不问,先解决了眼前的灵玥再说,可好像不管身后的红光的话,打在自己身上非得重伤不可,也就千分之一息的时间,思来想定,转身将那寒冰之气对着红光凶猛抛去。
此时貔貅才看清这红光是何物,竟是一道气浪,形似箭,疾如风,来势汹汹带动着周围空气的波动,气旋摩擦之际,竟冒出闪烁的火花,所到之处冰晶尽数融化。
貔貅大惊,难道古墓中还有别人,心中暗道:何人,何功,何法?
再瞧那远处一人,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身着朴素,手中一根破木棍,手作拉弦状,马步又扎得稳当,目露红光,对着貔貅怒目而视,此人不是彭礼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