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若要分类的话,大致可分为两派,一派是白日行者,一派是夜间君子,顾名思义,白日行者专以白天行动,走的是技冠群雄的路子,专注练气之道,以刚猛凶悍的功法击杀凶兽,以换取赏金;而夜间君子说是君子只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实则小人,月黑风高夜他们便出来行动了,所以九州上有流言道:月黑雁飞高,猎魔夜遁逃,便是嘲笑他们,定穴盗墓则是他们的主业,其中有一位移山道人甚是厉害,观星能定方位,移山能辩生死,算是夜间君子中的翘楚,是以当时帝王将相乃至得道高人,偏喜厚葬一说,死后将毕生所学之功法心得,编成小册一起陪葬,还有数不尽的宝藏,像有些氏族首领自知能力有限,从一开始就修建陵墓,以备后患,挥霍浪费之钱财数不胜数,厚葬之风日盛,便有了盗墓一说,但陵墓里凶险异常,机关算尽不说,地底阴气弥漫之下,妖魔鬼怪也就时常出没,大多贪财之人皆亡命于此,而移山道人说是有一法宝,鬼神皆避,甚是厉害,所以方能出入墓穴而无事。若要算起来,灵玥在猎魔人中属于下等,算是放风探路的那帮子,所学都是逃命的路子。
“盗墓不就是拿东西吗,哪还这么讲究?”彭礼不解的问道。
“盗亦有道,怎么能把我们猎魔人和寻常小贼相比,他们干的都是损人利己的路子,我们讲究的是规矩,一不可破坏殉葬人棺木,二不可断了殉葬人后世财路,三与殉葬人接触时,切不可将活人之气呼其面,一个是怕出意外,另一个总归是不吉利。”灵玥说得理直气壮,这哪是盗墓,分明就在做学问嘛。
“这么说来盗墓反倒成了名正言顺的事了?”
灵玥莞尔一笑,说道:“也不是这么说,有句话叫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嘛。”
彭礼被说的哑口无言,便不与她相辩,灵玥自是口舌伶俐,占了上风,自是十分开心。
两人顺着长廊继续走着,长廊的屋顶高数十丈,并非平铺直板,而是拱形的设计,石拱一环扣着一环,严丝合缝极为巧妙,奇怪的是每个石拱两侧都有一个如虎豹般的雕像,仔细一看,龙头马身,麟脚,形似狮子,嘴中伸着舌头,露出獠牙,向下怒目相视,雕像一对成双,与下头的夜明珠呈呼应之势,整齐工整,不让分寸,看似设计者当时也十分精细,丝毫不敢差错。
一边走一边瞧,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这长廊会通向哪里,好像永无尽头,所到每一处的样貌和摆设都一模一样,仿佛两人一直在原地踏步似的,而且这长廊分明是一个大斜坡,是朝下延伸的,彭礼也害怕,这样走下去岂不是离地面越来越远了,哪还有出路可言。
走了几步,忽觉身后有什么动静,回头张望,空荡荡的根本就空无一物,想来也是心里作用,但总觉得身后有些什么,似乎是有一个人在身后悄悄地跟着他们,他们向前,那人也向前,彭礼偶有回头,即便看不到什么,但好歹也能使自己安心许多,告诫自己是多心了,可又有一会儿,感觉到一股阴风吹过,不大不小,仿佛就是冲着他而来,彭礼问灵玥是否有感觉到,灵玥摇头不知。
两人身处这硕大无朋的古墓之中,四周安静的很,整个古墓中只有他二人的脚步声,有时候屏息以待,总想探究些什么,那是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也常叫人心生害怕,彭礼怕遇到鬼魂,又或是什么不知名的地底怪物,可即便害怕,他心里还是怀揣着好奇。
不过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候,还是灵玥给彭礼使得眼色,对着他眨了眨眼,眼珠又往后拨了拨,彭礼瞬间就明白了,大致是说后头有动静,毕竟是练气之人,嗅觉自然灵敏的很。
彭礼手指比作三状,灵玥点了点头,到有些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味道,然后彭礼张着嘴巴做着哑语,无声的喊道:“一、二、三。”
说完,两人猛然一转身,眼前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那人面容如炭木那样枯瘦,全身无毛发,头大的像是被砸遍了的南瓜,脖子却又细的和那枝干似的,肚子鼓大如盆,这放眼一看极为便扭,说是人又也不像,反倒是个畸形的生物,最为古怪的是那怪东西有着一根如蛇一般细长的舌头,舌头耷拉到地板上,随着身形的移动,在地板上拖拽。
惊得彭礼颤声说道:“你……你是谁?”
那怪东西也不言语,只是将石墙一侧的夜明珠取下,然后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只听长廊上下响起“咯咯咯”的响声,似是什么机关被触动了,灵玥拉起彭礼的手,暗道一句:“小心!”却见后头看那怪人已经不见。
说时迟那时快,地上的石板冒出长约一臂的钢针,密密麻麻,直刺而上,若是此时不动恐怕早已被扎成蚂蜂窝了,得亏是灵玥轻轻一拉彭礼,两人便轻盈而上,转眼便踏至了半空之中,本倒以为度过了一劫,彭礼倒吸一口冷气,头顶忽觉一热,抬头一看,那头顶不知何时着起了火来,吓得彭礼胡乱用手扑打,敢情是那顶上如虎豹般的雕像也被触动,正源源不断的口吐烈火,这长廊一下子就变成了火廊,灵玥心知这样也不是办法,寻得一石墙可攀附之处,带着彭礼飘落其上,这刚一站定,石墙的四处又开始冒出汪汪的水来,若是寻常水倒也罢了,只是气味中带着一股恶臭,其色赤红如血,样子十分粘稠,顺着石墙缓缓流下来,这分明就是剧毒血水,沾之一滴恐怕都会全身溃烂。
彭礼被这场面给惊呆了,活这么大还从没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已然不知所措,反倒是灵玥依旧沉着冷静,说道:“这机关因夜明珠而起,找到那颗夜明珠放回原位应该就能平息,当务之急先得找到那丑八怪。”
可放眼望去,哪还有那人的踪影,彭礼说道:“这刀山火海的,四周又满是毒水,他应该早就死了吧。”
“死?他早就死上千百回了,怎么可能会死,他可是饿鬼道的一只长舌饿鬼,这点机关根本伤不到他丝毫。”
“什么?”彭礼一脸惊愕,只是他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在他的印象中,鬼怪应该是以魂体的形式出现的,面容枯槁,长发披肩,白茫茫的一片,多以女鬼居多,触之不及,刺之不到,本应是虚幻之物,没想到眼前的饿鬼竟是以实体的形状出现的,这如何不让他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