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官道上,行人不少,初夏正是农忙季节,时不时看到乡间地野上劳作的农人,朱温称帝后为期大梁江山永固,倒也做了些奖励农耕的举措,官道尽头一座宏伟的都城逐渐出现在一行人视野之中,陆离他们由并州出发,经潞州、郑州由西入汴州,只见这城墙高耸,士兵林立,城门上方是大理石刻写的“大梁门”三个正楷大字。
只见殷天风骑马上前,在车厢外低声说道:“公子,到梁都开封城大梁门了。”
“停车,”车内传出的声音刚落,陆离就由侍剑搀扶着走出车厢,站在车上,听了听周围的声音,说道:“汴州是朱温受封梁王时候的封地,朱温称帝后将汴州升为开封府,由原来的汴州城扩建而成,自此在这梁国就称汴州为开封,不知这开封城建的如何?”
侍剑看了看嘟囔道:“就是个城呗,挺高的,好多兵。”
“哈哈哈,”车帘一掀,乐子轩拿着根鸡腿探出身来,笑道:“陆少,你若是让侍剑给你打探消息,估计一次行动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啦!”
“哼,”侍剑撇撇嘴,“我只要侍奉好公子就好,哪里要管你,要你笑我?”
“好啦,你二人就不要再吵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乐少你看着开封城如何?”陆离轻轻拍了拍侍剑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和乐少吵闹,需知道,他二人一路上就吵个不停,陆离着实苦恼了许久。
“恩,城高三丈,城墙厚看来也有两丈有余,这规模比起当年的长安城墙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看来这伪帝朱温对自己的老巢看的很紧,城上的士兵三岗五哨,看样子也是训练有素,并无半点松懈怠慢的样子,据说守城的是当年随朱温东征西战的宣武军,不好啃啊。”说罢,啃了一口手中的鸡腿。
“现在正是朱梁鼎盛时期,军中将士也是百战之师,而此刻我晋国确实无法与之匹敌,此事还是需要缓缓图之,现在什么时辰了?”陆离问道
“公子,已经是酉时了。”侍剑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说到。
“时辰刚好,走吧,咱们进城,去西市琵琶巷伶人馆。”陆离对众人说道。
“哈哈,陆少,够意思啊,赶紧赶紧的,本少可是听说这伶人馆乃是江南第一美女宁婵冰所建,如果今日有幸得见,那本少便是死而无憾啦!”乐少一听说有美女可以见,立马没了之前慵懒的样子,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呸,公子怎么有你这样的朋友,就知道这些烟花柳巷之地,真是,真是,龌龊至极!”侍剑对着乐少愤愤道。
“哎,小侍剑,你这孩子还没长开呢,哪里懂得这男女之情,而且这伶人馆是青楼又不是妓院,哪里龌龊了,倚窗而坐,一壶清酒,一曲琴音,谈谈诗词,吟吟歌赋,如此清雅之地,怎么就龌龊了?”乐少拿鸡腿指着侍剑,对侍剑的指责表示深深的不赞同。
“哼,即便是清雅之地,你心里龌龊,自然也俗不可耐了!”侍剑瞥了乐少一眼,一手打开乐少的拿着鸡腿的手臂,鄙夷的说到。
“嘿,我说陆少,你管不管,你不管本少替你管教管教啊,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你是不是舍得动手啊,没事,本少亲自来,本少可不怕人家说乐少我欺负小屁孩!”乐少又被侍剑挑起火来,这就将长衫的袖子挽了起来,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好啦好啦!你们又斗嘴,侍剑,走吧,带你去认识下你婵冰姐姐。”陆离面带无奈,拍了拍侍剑扶他的手臂,示意侍剑带他进车厢。
“什么?等等,陆少,你竟然认识宁婵冰?你怎么没跟本少说过啊,哎,别走啊,跟我说说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啊……”乐少一听陆离认识他心中的江南第一美女,赶紧追着陆离进了车厢。一行人叽叽喳喳的进入城中,陆少始终笑而不语,着实让乐子轩郁闷许久。
琵琶巷原本只是一条无名的巷子,巷子临近汴水,风景秀丽,多有士子文人在此游玩,时不时有琴瑟之音,后有一女子于石桥上独奏琵琶一曲,竟然让众人痴醉,万籁无声,等大家回过神来,女子已然离去,自此这沿河的巷子便起名琵琶巷。慢慢的青楼酒馆渐渐多起来,倒是成了开封最出名的烟花柳巷之地,常有达官贵人,商贾富甲,文人墨客在此游乐,而琵琶巷最有名的去处,当属伶人馆了。
陆离一行人来到伶人馆时天色已晚,这时殷天风兄弟三人对陆离行礼道:“公子,我们兄弟都是武人,对这风花雪月之道实在不通,我们便在外面候着吧。”
陆离点点头说到:“这样吧,殷家兄弟你们先去城东的天然居,此行你们三兄弟也辛苦了,好好歇息下,明日我自然会来找你们。”
“是,公子。”殷家兄弟三人抱拳行礼后,牵着马匹带着行李自去天然居了。
陆离和乐少还有侍剑三人,径直进了这盛名在外的伶人馆。进入馆中,门口就有一个清雅女子迎来,一身粉色罗裙,端庄特体,步履款款,面含微笑,一看便知定是专门训练过,女子开口道:“公子安好!小女盈香,欢迎来伶人馆,请问,您几位是来听曲还是来饮酒,抑或有熟悉的伶人,我带您过去。”
陆离听罢刚要说话,只听得乐少已经开口笑道:“哈哈哈,好一个伶人馆,连一个迎宾的女子都如此出众,当的是名不虚传啊!敢问小姐,这听曲和饮酒可有不同?”
盈香笑道:“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伶人馆吧,听曲是在一楼中庭,每日都会有不同的名家前来演奏乐曲,但中庭只有茶水,不备酒菜,如果是饮酒可至二楼雅间,当然也可以请乐师到雅间独奏,只是花费会多些。”
“无妨无妨,且给我们安排一个雅间,再来些雅致的酒菜。”陆离见乐少兴致大起,还想与这名叫盈香的女子搭话,赶紧插话说到。
“好的,公子随盈香来吧,咱们去二楼落云轩。”说罢,这粉衣女子引着三人走了进去。
却说这伶人馆的布置着实不一般,看似一个小小的馆,进来后却发现仿佛入了一个大园子,亭、台、楼、阁、泉、石、花、木应有尽有,小桥流水,曲折游廊,伴着丝竹琴音,让人感觉无比清新宁静。
侍剑扶着陆少缓缓走在后面,向陆离描述着伶人馆的布置。乐少则摇着折扇,和粉衣姑娘盈香低声交谈着,不时地逗的盈香掩嘴而笑。
来到二楼雅间落云轩,进门看到一张屏风立在房中,屏风上画着山石云水,图出云霞,染成风雨,宛若神巧,落款写的是王墨,不知何许人也。屏风前放着一张月牙凳和一张长案,想必是给乐师坐弹之用。屏风之后布置了曲足香案和坐榻,镂空的雕花窗透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两面还布置了花草香炉,墙上挂着两幅字画。闻得淡淡檀香,让人感觉无比的清新闲逸。
盈香请陆离三人坐下,陆离和乐少倚窗而坐,侍剑不肯就坐,跪坐在陆离身旁,准备伺候陆离饮酒吃食。
“盈香姑娘,你刚才说的你们伶人馆最好的酒是相思醉,先来一壶,精致的酒菜来些,清淡些就好,”陆离说道。
“哎,陆少,你这耳朵太好使了,你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不要偷听本少我和盈香姑娘谈点私密话?”乐子轩一脸郁闷道。
“嘻嘻,好的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可要安排乐师单独来为公子们抚琴一曲?”盈香应道。
“暂且不必,盈香姑娘,请问,你们宁馆主可在馆中?”陆离对着盈香问道。
盈香似乎对陆离的问题并不意外,笑道:“每位来伶人馆的公子都会问宁馆主在不在,但我们馆主可不是随便就能见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中庭中,有人大怒道:“什么宁馆主,不过一个青楼女子,本将军乃是北燕使者,梁帝召见都礼待三分,来你们伶人馆是你们的福气,快快叫你们馆主出来唱上一曲,不然的话,小心将军我拆了你们伶人馆!”
“哼!如此粗鄙之人,真是扫了本少的雅兴,且等本少将他收拾一顿!”乐少听闻竟然有人如此羞辱自己心目中的江南第一美女,不禁心中微怒,轻喝一声后便起身要出包厢去看看是何许人也。
“乐少且慢,不必如此!”盈香闻罢乐少的话赶紧说到,哪知乐少的轻功如此迅疾,片刻间早已提身跃出雅间。
“公子,乐少又要惹事情了,每次都是这样,公子你也不说他几句。”侍剑好似之前和乐少斗嘴没有占到便宜,便挑唆陆离帮她教训乐少。
“无妨,乐少性情如此,不必在意,你啊,别老跟他斗嘴了,你须知他对你也是很好的。”陆离摸了摸侍剑的头,转头面向盈香,说到:“盈香,想必这样一闹,你们馆主也会被惊动了,我和宁馆主是旧相识,你帮我带句话给她,她自然会来见我。妆楼映秋水,明月照婵娟!劳烦姑娘了”
盈香听罢,又看陆离器宇不凡,想必却是馆主旧相识,便行礼离去找馆主去了。
且说那乐少乐子轩,飞身到雅间外,落在中庭二楼的栏杆上,打开折扇,扫了一眼,见之前闹事的人穿着甲胄,看制式的确是北燕的将校穿着的幽云铠,正站在中庭的一张桌案前,怒目圆瞪,指着伶人馆的一名小厮大骂着。
看罢之后鄙夷的撇了撇嘴巴,便无视那自称将军之人,仿佛欣赏馆中景致一般,对空说到:“这夜色如此美好,为什么会有只野狗在此狂吠?”
想来这伶人馆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虽然这闹事之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大家似乎也并不以为然,这众人见有热闹看,也有人开始起哄:“哈哈,那位将军,为何在此狂吠啊?哈哈,是啊,是啊,什么北燕使者,在这梁都,哪里容得你在那里叫唤?”
只见那将军,听到众人的起哄之声,不禁怒火中烧,大怒道:“嘚!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羞辱本将军?还有你们这些公子哥,是打算不要命了吗?”
听罢这将军说话,那中庭中已经有几个公子哥面色不善了,想来也是,虽说这位是北燕的使者,但是在梁都,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家世显赫,虽说不是纨绔子弟,但也是有脾气的。
那位将军身后陪同的梁都官员也被这将军的脾气吓到了,赶紧凑近那将军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告诉他这些人中有些人的身份可不一般,而且这伶人馆可不是随便可以胡闹的地方。
可惜这名官员他低估这武蛮子的脾气,原本就是酒醉闹事,现在更是不依不饶,他听说这里面有些人都有些来历,便不和众人搭话,瞪着那二楼最先调侃他的乐子轩,直接“呀呀呀!”大叫一声,提身飞起就一记重拳向乐少轰打过去。
虽说这武将功夫的确不俗,但从军之人擅长的是排兵布阵,指挥作战,单打独斗如何是乐少的对手,乐少看了这武将的架势就知道是横练功夫,也不跟他蛮拼,蔑笑一声,转身躲开,闪到那武将身后,顺势扇背一拍,那武将就控制不住身形撞到厅柱上。那武将爬起来哇哇大叫,又一记横拳打过来,乐少脚尖一点,后挫一小步,右手扇子黏着武将的小臂一带,左手一记手刀劈在武将后脑,直接将他击晕了。
“聒噪!”乐少向中庭的那随行的官员,说到:“赶紧拖走,再晚些本少取了他的性命!”
那官员自然是有眼力价,看着乐少的身手就是到今天碰到高人了,赶紧着人拖起武将灰溜溜的走了。
“好!好!赶紧把这蛮狗拖走!”中庭的公子哥们依然在不断起哄。果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