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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雷霆震怒

梁都皇宫之中,宣政殿上,文武百官正分列两旁,左侧文官之首乃是那金銮殿大学士敬翔,而武官一列首位却是坐着一位老将军,看年纪已经将近天命之年,胡须花白,与其他武将不同,并没有身着甲胄,而是穿了一身朝服,整个朝堂之上除了那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朱温,也就只有此人是坐着的。只见老将军虽是坐着,依照身型来看也应身长八尺有余,看似垂垂老矣,却无形中有种军人的正气笼绕身体四周,此人便是后梁名将左金吾卫上将军葛从周!

葛老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朝堂上老将军身后这一班武将所立下的功勋恐怕都不及他的辉煌,一生鲜有败绩,有勇有谋,即便是那以智谋闻名于世的名将刘寻遇上他也只有献城投降,甚至在山东河北境界都流传这一句谚语: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意思就是说山东有个葛从周,没事千万不要招惹他!可谓威名远播!

不仅如此,葛老将军曾经在战场上只身犯险杀进杀出从乱军之中救得梁帝朱温的性命,更是深得朱温的信赖。无奈日益年迈,且身患恶疾,朱温念其功绩,亲自下旨准其不必上朝晋见,诸位臣工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位老将军了,而这朝堂之上,能被朱温赐座的恐怕只有这位葛老将军了!

此时,殿门外侍卫高呼:“传晋国使者李存颢晋见!”

这时一名晋国将领打扮的年轻人,低首拱手,迈进大殿,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殿中央,双膝下跪哆哆嗦嗦的叩首道:“属国晋国使者汾阳刺史李存颢晋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梁都朱温见这李存颢唯唯诺诺的模样,嗤笑一声,随后说到:“爱卿平身,从太原到这开封城,千里之遥,爱卿一路奔波,辛苦啦!”

“不辛苦!不辛苦!”李存颢急忙回道,虽然站起身来,却始终不敢抬头看这梁帝朱温。

“爱卿不远千里来此所为何事?”

“启禀陛下,奉晋王李克宁之命,押送今年的岁贡前来朝贺,这是礼单,请陛下过目!”这李存颢显然十分紧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礼单,双手奉上,朱温身旁的金瓜武士走下台阶,接了过来递给了朱温。

朱温并没有看这礼单,而是饶有兴趣的故意问道:“噢?这才五月末吧,离年底纳贡之日尚早,晋王为何早早的纳贡上来?”

这时的李存颢已经满头大汗,可见在这梁帝朱温和梁朝百官的威势之下,紧张至极,忍不住用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颤颤巍巍的说到:“启禀陛下,此次乃是事出有因,不仅纳贡提前,这所纳贡品也比往年多纳了三成!”

“这倒是奇事,莫非晋王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情?”朱温显然是在戏耍这李存颢,看到这晋国的堂堂武将如此不堪,速来尚武的朱温心中甚是鄙夷。

“绝无此事啊!晋王对陛下绝无二心啊!陛下!请陛下明察!乃是旬日之前,在晋国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屠戮事变,诸多无辜官员和平民都被意外刺杀,晋王苦查无果,然在晋王治内发生如此恶劣事件,晋王深感有负皇恩,便特地差遣微臣提前纳贡,并多纳三成,以此请罪,还请陛下恕罪!”李存颢赶忙说到。

“噢?难为晋王一片苦心,朕自然知道晋王忠诚可嘉!此事朕自会派人详查,爱卿且去转告晋王,不必自责,好好治理辖下就好!”朱温自然知道这李克宁的心思,听了这李存颢的一番说辞,也没有兴趣再去深究。

这时朱温突然转脸面向那葛老将军,轻声问道:“听闻老将军身体不适,朕早已经下旨允老将军不必上朝,老将军今日来这朝堂之上所为何事?”看这前后语气的变化,也看得出朱温对葛老将军是非常敬重的。

“咳,咳咳!”葛老将军刚要起身行礼,这时朱温赶紧说到:“老将军免礼!快快坐下!”

“谢陛下!老臣原本不想叨扰陛下,陛下皇恩浩荡,赐老臣左金吾卫上将军之职,老臣心中一直惶恐不安,唯恐辜负了陛下的厚爱,怎奈年事已高,加之近日旧疾突发,实在是不堪重用,此次上朝乃是致仕(古语致仕乃是离职之意)而来,恐不能再为陛下分忧了,恳请陛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葛老将军双手抱拳坐在圆凳上说到。

“唉!老将军乃是国家栋梁,百胜将军!如今却要离朕而去!痛哉惜哉!”朱温一脸的惋惜之情,这倒不是装出来的样子,而是这葛从周当得是当世名将,国之栋梁,朱温思虑了片刻后说道:“既然老将军今日要致仕,朕准了,宣朕旨意,葛老将军年事已高,朕特恩准其致仕请求,不再任左金吾卫上将军一职,拜右卫上将军,准其回偃师老家居住,不必上任!”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咳,咳咳!”葛老将军赶忙行礼,然后说到:“陛下,老臣身体不适,恳请先行一步!”

见葛老将军病的如此模样,朱温心中更是不忍,赶忙说到:“准!老将军回去好好将养身体!再传朕旨意,着太医院速速派人去老将军府上给老将军诊治!”

葛从周谢恩后便由两名侍卫搀扶着步履蹒跚的缓缓走出这宣政殿,远远望着这一代名将佝偻而去的背影,众人忍不住心中暗叹,这大梁军方的顶梁柱已然坍塌不再了!

“好了,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朕有些乏了!”似乎受到葛老将军致仕的影响,这朱温此时的心情也变得有些阴郁。

只见那敬翔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朱温,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将昨日夷山别院那邙山三雄之事奏明之时,那户部尚书李振却走出文臣之列来,拱手启奏道:“启禀陛下,今日接到京兆尹上报,西城琵琶巷外一废墟中发现两具尸首,据查乃是夷山别院负责守卫的邙山三雄中的石老大与石老三的尸首,死因不明,但考虑其身份特殊,微臣斗胆先禀告陛下!”

敬翔心中不禁大怒!这李振果真是落井下石之辈,此事竟然在此时才说出来,难怪自己着人去寻了一夜却毫无音讯,却是被这李振先一步发现隐藏了起来!果真居心叵测,此刻朱温心情原本就不好,等下少不得一阵雷霆大怒!

还没等敬翔说话,朱温的眼睛已经瞪向敬翔,怒道:“这夷山别院一直是兵部负责警卫,如何会出现这等事情?”

敬翔心中惶恐不已,赶忙上前跪道:“启禀陛下,昨日臣也是得到消息说此二人踪迹全无,昨夜差人寻遍了开封城也不见踪迹,此事因何而起,尚不清楚,臣即可就去查明!”

“哼!敬大人的兵部是不是过于懈怠了!你不知道夷山别院关的是何人吗?哼!今日朕就告诉众位臣工,这夷山别院关的乃是那晋国李克用之子李存勖!”朱温完全不理会敬翔的说辞,也不想去管那李振是否有意隐瞒,落井下石,此刻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晋国使者李存颢。

可怜那李存颢刚刚从之前的紧张中缓过气来,此刻听闻这个消息,险些吓死过去,自己前脚刚来到这梁都开封,结果负责守卫李存勖的人就离奇死亡,这是要自己的命啊!此刻二话不说赶忙下跪磕头到:“启禀陛下,此事与微臣毫无干系,与晋王也毫无关系啊!微臣都不曾知道这李存勖是被关在夷山别院啊!请陛下明察!请陛下明察啊!”说罢就不停的在大殿上磕头,眼看那额头都快磕出血来。

朱温见这李存颢如此模样,心中思索片刻,也觉得不太可能是这晋王所为,在此事此刻做这样的事情,太过招摇了,朱温也不去理那李存颢,只是对着敬翔继续发火道:“敬大人,人都死了还不及时禀报,你莫非要等到某人没了才告诉朕吗?”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只是未曾发现尸首,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情况才未及时禀报,请陛下恕罪!”敬翔也俯下身子,不敢抬头直视那朱温。而那李振却是一脸的奸计得逞的样子,暗自高兴着,幸亏是那京兆尹的人先发现了这尸首提前告知自己,今日才能摆了这敬翔一道。

正当朱温想继续说话时,殿外传来侍卫的急报:“报!兵部急报!”

“呈上来!”朱温说到,这兵部的急报朱温向来最为看重,哪知朱温看了眼奏报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直接将奏报摔到了敬翔的脸上,大怒道:“混账!一群饭桶,兵部一群饭桶!晋国的事情还没查清楚,这北燕又出事了!你们兵部的细作都是挂着我大梁的腰牌行事的吗?饭桶!废物!”

敬翔低头一看,险些晕了过去,前几日陆离在大相国寺安排鸩组在北燕刺杀大梁的细作,好巧不巧,这北燕情报网惨遭重创的消息今日传了过来,这不是火上浇油么!敬翔此时已经被骂的晕头转向,只得如李存颢一般不断磕头道:“陛下息怒,微臣该死,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恕罪?你敬翔还讲的出恕罪?你这兵部尚书真是会帮朕分忧啊!短短半月光景,两国的情报网就被人家铲的干干净净,你叫朕恕罪?以朕看,你不如和葛老将军一样致仕回家种田去吧!”朱温显然怒气未消,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指着敬翔的脑袋继续骂道,也不管这话合不合适,脱口而骂,当然,即便此话对葛老将军有不敬之嫌,也不会有人敢说朱温的不是。

朱温骂骂咧咧了半晌,来回溜达了十几趟,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只见那朝堂上文武百官都大气不敢出,须知道,此时若是一个闪失,以这梁帝朱温的脾气,直接就拖出去砍了,也幸亏跪在地上的是敬翔,若是他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此时朱温已经不去管那敬翔,回到龙椅上坐下,在思索究竟是何人所为。而李振则眼珠一转,开口说到:“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恳请陛下解惑!”

朱温没好气的说到:“讲!”

“其实下官一直疑惑这晋国和北燕的情报瘫痪是何人所为,依目前情景来看,晋国不太可能。”李振边说边看了眼那还在地上跪着的李存颢,而李存颢听到李振如此说话,那心中则已经感谢这李振八百遍了,若是李振不嫌弃,这李存颢都愿意认他做干爹。

只听得李振继续说到:“北燕刘仁恭贪财无能,这等费心机的事情定然也不是他所为,然而前几日那通州的刘知俊却无缘无故的反叛归降了岐国李茂贞,这……”说到此处,李振便沉吟起来,似乎有思虑不明之处,其实是在暗暗表达自己的观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应是那岐国李茂贞所为。

朱温其实也有此怀疑,默默的点了点头,心想,这李茂贞向来诡计多端,加之其长久以来对自己阴奉阳违,仗着山关之险,从不肯真心真意归降自己,而根据情报显示这李茂贞常常与刘仁恭暗通款曲,加上前几日同州刘知俊的反叛,这李茂贞确实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就在大家沉思之际,殿外又传来侍卫的叫声,比刚才更加急切:“报!东都四百里加急军报!”

朱温心中咯噔一下,须知道自己的义子博王朱友文此刻正镇守东都,自从大儿子郴王朱友裕死后,也就是这朱友文能文能武,颇得自己喜爱了,此时听闻东都加急军报,自然紧张万分,赶忙说到:“念!”

“五月初八,同州叛将刘知俊诈降归顺,左龙虎统军刘捍将军率部前去受降,误中奸计,为刘知俊所俘,百般赂诱,刘捍将军誓死不降,刘知俊将其押送于李茂贞,押解途中意外身陨!”只闻那侍卫大声读到。

虽然不是自己的义子出事,但侍卫所报的噩耗却丝毫不亚于此,想那刘捍跟随自己二十多年,乃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智将,竟然意外身陨,朱温心中一阵绞痛,一时间竟然数不出话来,朱温在早些年间就曾经说过:“天降奇人,以佐于我!敬翔、刘捍、寇彦卿皆天为我生之。”而此时三人中的刘捍已然身陨,怎能不叫朱温心痛。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众位臣工也都被这军报所震惊,文武左右自然知道这刘捍在朱温心中的地位,此时此刻,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许久之后,却听到那宣政殿中一声疾呼:“痛煞我也!李茂贞、刘知俊,朕与你们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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