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小女孩,小五跑到了黑石小堡里的一个空房间里重新坐下,这座小城堡大门上锁,到处是灰尘,连小孩子都不到这座小堡附近来,但女疯子过来的可能性不小,所以他的动作一定要快,尽管小五觉得女疯子是不屑于对付一个不能动弹的对手的,最多在旁边说上两句风凉话。
半分钟后,小五再次睁开眼睛。
还是刚才的小女孩,正歪着头用翡翠色的大眼睛在旁边看着他,阳光照在她的暗金头发上,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小五微笑,问道:“跟着我干什么?”
“我没跟着你,这里就是我的家。”
小五没怀疑她,也没相信,事实上,他根本没打算让小女孩的回答干扰自己的判断,在犹豫半秒后,小五抽出刀,用刀柄在小女孩颈侧狠狠的一敲——他心软,没舍得下杀手。
女孩被敲得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倒了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小五觉得心中的不安丝毫没有减少。
疑惑了一小会,小五决定先不理会这种感觉,把小女孩捆在了一边,他开始进入深层冥想,寻找所谓的灵魂。这是解除契约的第一步。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小五可以感受到外界游离的各色元素单位,不过由于的空间和时光的混乱,那点散出的精神力很快就被绞碎,就像被绞碎的是自己一样,他在那一瞬间里觉得自己被扔在了无数个空间里,还在不停的游移撕扯,头顿时一沉,差点晕了过去。
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冥想差一点中断,暗骂了一句,有些勉强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眩晕恶心感立刻好了不少,他能看见自己体内魔力的流动与循环,继续冥想,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进入了精神层面,现实的法则混乱所带来的痛苦渐渐模糊,消失,然后模糊的是他自己,脚和手失去知觉,然后蔓延,直达大脑。
再然后,感受不到颜色冷暖位置,慢慢的,甚至再也感受不到自己,失去思想,失去欲望,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不过在一丝奇妙的牵引下,他毫无悬念的渡过了这片虚无。
一点光亮起,一个奇异的空间逐渐浮现出来。
恢复意识的小五先是在心中松了口气,精神空间里的无意识状态实在太可怕,每次醒过来之后他都会怀疑自己会不会永远停在那片虚无中再也出不来,而且他听说过其他人的精神空间变化莫测,跟随思维千变万化,诡异美丽单调复杂各不相同,这些内容随着精神力的壮大还有可塑性,绝不像自己的空间这样空荡荡的让人难受。
从另一方面来说,保持不了意识的冥想不叫冥想,叫走火入魔,但走火入魔又是控制不了意识或者说不能集中注意力,绝不是失去意识,小五看了不知多少书都没看见与自己的冥想方法类似的东西,只好不再刻意研究。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灵魂层面的冥想。
除非是一些和位面签订了契约的神明或者一部分拒绝签订契约的高端旅人,否则没人能进行比精神冥想更深层的冥想,但小五在第一次冥想之后便打破了这个规则,跑到了自己的灵魂空间。
灵魂冥想,据说是强者与世界进行法则沟通的最佳手段,但也只是据说而已,小五不认识那么高层次的人,灵魂冥想到底是什么也就无从得知,然而他自己的灵魂冥想却和什么世界法则一点边都没沾上过,至于冥想效果,他觉得还不如直接用精神力在周围慢慢捕捉元素分子的好。
现在的他正处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小五叫它灵魂空间。
说是狭小也不对,因为灵魂空间根本无从得知大小,毕竟这个空间里没有可对比的参照物,但小五确实觉得这里小的让人发疯,他“看”得见这里的一切,却感觉不到自己,好像这个空间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一般,但在感觉上又无比现实。
空间里是一个空白的正方体中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盒子上方印着一个挺复杂的图案,和外界隐隐的交流着,那就是所谓的灵魂契约。
小五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把意识集中到盒子上面,然后狠狠的渗透下去。
世界又是一暗,只剩下远处的一点幽幽白光,小五知道,那就是契约的所在位置,他来过这里很多次,对着那个契约咬牙切齿了无数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意识一动,他便立刻到了那个光点旁边。
但眼前出现的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契约的封印,而是他自己,那个自己正盘膝而坐,看衣着和姿势正是进入深层冥想前的自己。
看着对面的自己,小五诧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心底又突生疑惑,想到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灵魂空间?
一直以来,他凭什么认为这里就是自己的灵魂空间?
这个念头一起,他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意识立刻被远远的甩飞,眼前的“自己”迅速在意识中变小,周围风景转瞬即过,他穿过了黑石小堡,看到了整片小镇,然后看到高大的树木和银白的积雪,又看到大片沟壑起伏的山脉,但他还在继续上升,转眼间,那片小镇便在茫茫大山中渺小的再也看不到,但他的速度却一丝未减,仿佛马上就要离开这个星球,飘进无尽的宇宙中去。
飘进宇宙中?
小五猛地一个激灵,在空中刹住了车,然后不受控制的慢慢向下落了回去。
这一落又出了问题。
禁魔区靠近,法则混乱迅速加强,精神力被搅乱,思考已经无法继续,甚至无法集中意识的小五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被以慢悠悠的龟爬速度拉了回去,最后的一个念头是:靠……
混乱一直持续到黑石小堡的上方,小五在黑石小堡绕了一圈,有些茫然,懵懵懂懂的跟着本能向黑石小堡的某个方向飘了过去。
由于刚刚的法则混乱,小五本人也混乱了,这个叫精神力受创。
但现在已经混乱的小五还是本能的感觉到这里巨大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现在失去了基本思考能力的他根本不可能去想。
然后他看见了小堡里的大厅中,一个小男孩正在浇几盆雪白的月季,他表情认真的把开的最美的一盆抱起来,穿过长廊,放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小房间的窗台上,房间中,恍惚间,有另外一个小女孩甜美的笑着。
然而当小五集中意识去看那个小女孩时,却发现那里站着的不是什么小女孩,而是刚刚的小男孩,白衬衫,黑马甲,只不过他似乎长大了一点,正偷偷的把一只毛茸茸的小老鼠往房间中的一个小抽屉里塞,作案刚刚成功,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女孩愤怒的叫声。
小五立刻回头,身后却还是那个小男孩。
男孩正拿着一个点心盒,正在偷偷摸摸的往外走,然后钻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中偷吃,不多时,砸门声和小女孩的叫喊声同时传来,小五毫不犹豫的冲到门外,不过他看到的还是某个再次长大一点的男孩。
就这样,小五在小城堡中呆了不知多久,看了不知多少个平平淡淡的小故事,看了那个男孩不知多久,还是没能看见那个小女孩的脸。
而随着精神力的逐渐恢复,他已经能开始明白一些问题,比如想想自己是谁,那两个已经长到十多岁的小孩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当然,想也是白费劲,因为想不出来。
终于有一天,小五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小城堡里呆着?
于是他开始向外走,走出大厅,走出黑石小堡,走出花园,然后在高大的围墙前面停了下来。
看着黝黑的围墙,小五缓缓的靠近,然后接触到了一面真正的墙。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回实实在在的接触到什么东西,但他没觉得惊奇,只觉得有些恐慌。
一个想法在心中钻了出来——这是一个笼子!
他感到怒火在积蓄。
猛地回过头,眼前的城堡已经没有了阳光,变得一片漆黑。
然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拳,随后又被什么束缚着,动弹不得。
僵住片刻,小五猛地发力,抓住身上的一条绳状物的狠狠的一甩。
一片惊呼声。
小五看着横飞出去的古拉,回想一下那条绳状物,那似乎是古拉的胳膊。
后面又有人惊喜道:“头儿,你醒了!?”回头看着身后的金发男子,小五好半天才不怎么确定的叫了一声:“休斯?”
休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小五笑笑,说:“没错,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