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太阳渐渐隐到了宫墙下,在宫中是看不到夕阳落入群山之间的,在宫楼上也看不真切。
看着这个有些变味的夕阳,清菱抿了抿嘴,她有些怀念凉山了。还未等她怀念完,祈愿宫中的人便来请了。
清菱带着影碧坐上了小轿撵,扶柳宫到祈愿宫毕竟还是有些距离的。她到祈愿宫的时候,瑾皓和清莹还没有来。
瑾宇在宫门处等着,待她走近之时轻轻唤了一声“菱儿”。清菱看到他后便问道:“清莹呢?”
“他们还没到,先进去吧。”瑾宇说完后便将清菱从轿撵上扶了下来。
清菱笑吟吟的下了轿撵,一边与一旁的如雁说着话,一边走进了祈愿宫,瑾宇跟在他们的后面。
清莹他们还没有来,清菱便与如雁和瑾宇说起话来,“苍金的边境怎么样了。”
“有些不安乐了,大概这个月下旬便会起战事了。”瑾宇面上还带着笑,毕竟是在家人面前,太凝重只会让如雁和清菱担心。
“乌汉的态度大约是保持中立的,但还是防着些比较好。”清菱轻轻叹出了一口气。
瑾宇似乎并不担心乌汉的态度,“那边儿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氐戎国力强了不少,苍金这边又是内乱刚定,实力悬殊。”
燕平和瑾宇关心的似乎有些不同,清菱刚想问一下,门外便响起了通传声,“殿下,瑾皓殿下传话过来说今晚有事,不能过来了。”
“他有什么事?”瑾宇的话中隐隐有些不悦,“让传话的人进来。”
一息的功夫后,一个寺人进到了殿中,“禀大殿下,二殿下今晚要出宫去办些事,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不能过来了。”
“那清莹姑娘呢?”瑾宇追问道。
“姑娘与殿下一同去了。”寺人小心的答道。
瑾宇不再问了,清菱从刚刚便一直沉默着,此时见瑾宇脸色有些不太好了,便唤那个寺人来到她面前。
“这个麻烦你带回去给清莹姑娘。”清菱将影碧一直捧着的盒子交到了那个寺人手上。
寺人接过盒子,清菱便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得到清菱的允许,寺人忙退出了大殿。
这边瑾宇还是有些不高兴,他歉意的说道:“菱儿,让你白跑一趟了。”
“能与长兄长嫂一起用晚膳,怎么能算是白跑一趟呢?”清菱笑很甜,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她今日只是来陪瑾宇和如雁用膳的。
看着清菱不介意,瑾宇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明日他肯定是要去找瑾皓问问清楚的,这个机会很是难得的,为何他又不来了。
清菱怕瑾宇还纠结这件事,连忙把话题转移到边境问题上了,如雁也开始询问这个了,瑾宇怕她们过于担忧只能跟她们讲起了边境隐患的起因。
祈愿宫这边的气氛渐渐的和缓下来,而在瑾皓宫中中,好戏才刚刚上演。
瑾皓不去祈愿宫并不是因为他出宫去了,而是因为清莹。
未时中刻的样子,瑾宇宫中的小管事前来通传了晚膳相聚之事,清莹当时也答应了。
可是傍晚时分,清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瑾皓来寻她时,她坐在桌旁说道:“我身体有些不适,不想去了。”
瑾皓知道这只是个借口,他又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便说道:“那我自己去好了,要不要给你请个御医?”
“不要,你留下陪陪我,我或许会好一些的。”清莹朝着瑾皓撒起娇来。
“可是瑾宇那边早早的便派人来了,我们又都应下了,现在才说不去……不太好。”瑾皓还是想去的,毕竟清菱也会过去。
清莹此时不过才十三岁,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瑾皓拗不过她,无奈之下便派人去祈愿宫撒了个慌。
看着清莹面上痛苦的样子,瑾皓又有些担心起来,“你还好吧?”
清莹带着哭声说道:“你以为我实在骗你吗?我不想见师姐吗?可是真是很难受。”
“那我扶你去歇歇吧。”瑾皓此时有些拿不准了,他有些相信清莹此时是真的不舒服了。
清莹在瑾皓的搀扶下,缓缓的躺在了榻上,瑾皓给她盖好被子后便出去了。
瑾皓从清莹的房间出来后,便去了书房,既然今日不能去祈愿宫了,那便只能看书了。
他与清菱一样,闲来无事之时最喜欢看书来打发时间。还没等他看上多大一会儿,清莹便来敲门了。
“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又过来了?”瑾皓有些不明白了,刚刚那个样子看起来的确也不像是假的。
“现在好了啊。”清莹朝着瑾皓灿然的笑道。
“你……”瑾皓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明明是因为她瑾皓错过了与清菱进一步改善关系的机会,但却始终没法责怪她。
清菱从祈愿宫出来时已是戌时末了,夜里本来应该乘轿撵的,但是清菱现在希望自己走走。
一路上清菱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影碧跟在一边儿,大气都不敢出。
方才在祈愿宫时,瑾皓的爽约让她很不开心,但清菱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这不过是为了照顾瑾宇心情。
眼看着快要到扶柳宫了,影碧忍不住问道:“公主……是在生二殿下的气吗?”
清菱闷闷的没有说话,影碧讷讷的敛了声。
回到宫楼上后,清菱翻出了瑾皓给她的那个盒子,影碧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清菱的这一系列动作。
盯着这个盒子看了许久之后,清菱才头向影碧说道:“你去把这个交给二殿下宫中的清莹姑娘。”
“这个时候去送?”影碧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嗯,就是现在去。”清菱说着便将盒子交给了影碧,“叫个寺人与你一同去,路上黑的很。”
影碧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急急地下楼去了。
清菱转过脸来,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瑾皓并不知道他自己的心在谁那里,但是清菱却很清楚她的心不在这里。
瑾皓的那种安静正是清菱喜欢的,只是他不仅不了解清菱的心思,还常常自以为是,这才是清菱难以忍受的事。
或许没有缘分的人,真的很难在一起,清菱之前并不信缘分之说,只是现在她也不得不信了。
如今,只期盼瑾皓能明白这个,他与清菱,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大约两刻之后,影碧回来了,“公主,事情办妥了。”
“嗯,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清菱看起来很疲累的样子,她费力的站起来,走到榻边。
影碧怔了一息之后,轻轻掩上门出去了。
来苍金也有半年了,今日是清菱第一次夜不能寐。在榻上闭着眼睛躺了很久之后,清菱起身走到了窗边。
这扇窗子前有一张靠椅,清菱走到窗边,躺在了靠子上。夜间的风微微吹了进来,让清菱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朦朦胧胧之间,云楚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清菱再次清醒了过来,转眼看着窗外黑色的夜空。
“式微,胡不归,云楚,你何时归来?”喃喃自语之后,清菱的眼中蓄上了泪水。
十月初二,冬日初,战事终起。对于清菱来说这个初冬极冷。
初二这日晨起,清菱懒懒的倚在榻上看书,影碧急急地冲到寝室这边,“公主,开战了。”
“哪里?”清菱从榻上弹起来,忙问道。
影碧自然知道清菱如此询问的原因,毕竟苍金内乱并没有完全平定。
“是跟氐戎开战了,似乎形式不容乐观。”影碧说话时喘着粗气,“奴婢去领冬服时听他们说的。”
清菱忙穿好衣裳,边向门口走去,边说道:“去祈愿宫。”
影碧连忙取过一件厚实的小披衣给清菱穿上,而清菱此时已经走到内室的门口了。
祈愿宫中倒是安静的很,清菱在书房中找到了如雁,“长嫂,开战之事,你听说了吗?”
“丑时的事,自然知道了。”如雁回答的很平静,一边继续的看着自己的书,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清菱惊异于如雁的态度,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长兄呢?”
“他此时在书楼,寅时来消息的时候就去了。”如雁翻书的手好歹是停下来了,抬头看向清菱,“坐下吧。”
清菱此时才发现自己有些太过着急了,但此时干着急也确实没什么用处,看着清菱平静下来了,如雁朝着她微微一笑。
看的出,如雁笑得很勉强,毕竟是起了战事,任谁都不可能发自肺腑的笑出来。
“如雁姐姐,此事……”清菱坐下后脱下了披在外面的披衣,交给影碧,急不可耐的问道。
“之前就知道定会有这一战了。”如雁抚弄着手上的小摆件,似乎并不想说这件事。
平日里善良随和的如雁今日很是反常,清菱呆坐在那里,其实她也明白,在这事上,她和如雁一样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
既然无法过问,那了解的多了也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如雁姐姐……你的想法我知道,只是,我……”清菱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怎么?”如雁有些听不明白了。
清菱深深的吐出凝在胸中的那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如雁,“我想离开苍金,只是如今起了战事,此时走,不太好。”
“你要离开?为什么?”如雁声音不复平时的温和。
“原因有很多,总之想暂时离开一下。”清菱面色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