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宇听到此话很是高兴,面上更是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色,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如雁变作何种模样了。瑾宇收拾起满心的忐忑和欢喜,拜别澳海王后便匆匆往花园中走去。
因着不识路,瑾宇无奈之下,只得央了一名婢女带路,此时的花园中正是百花斗艳的时刻,一园之中各色花颜琳琅满目,真是美不胜收。
在被层层花枝掩饰下的一处亭中,一妙龄女子正背向瑾宇而坐,手中不知在忙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瑾宇从婢女口中得知,这位女子便是他要寻的长关公主如雁。瑾宇轻声遣走婢女,慢慢走上前去,走进后方才听到如雁口中念念有词。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如雁似是捧着一本书在诵读的样子。
瑾宇在身后轻轻接上了后一句道:“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如雁闻听身后有陌生的声音,连忙站起身来,回身一看,立于自己身后的竟是一位陌生的公子,只是细看之下似乎很是面熟的样子。
瑾宇暗自一惊,如雁当真与清菱有六七分相似之处。
还未等如雁开口询问,瑾宇便继续说道:“雁儿若是思念我,便不该念此诗的。怎么算来都是我要将你迎回苍金才对的,所以此诗应是我来念吧。”
如雁此时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眼前的的这位俊朗的郎君,正是十一年前的瑾宇。如雁抑制不住喜悦,“真的是你?”
“自然。”瑾宇轻声说道,方才的那一丝丝玩笑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来看你了,本来今年相见应是在迎娶你的时候才对……”
如雁轻声打断瑾宇的话,“无妨,不过是晚个一两年罢了,十一年都等过来了。”
“嗯,只是不知苍金此时情况如何。”瑾宇不知她是如何知道苍金会在一两年间安定下来的,但也无心多问,因为如雁总给他带来各种惊喜,他十一年前便知道了。
瑾宇只顾着与如雁说话,还一直站在亭外不曾进去,如雁也刚刚反应过来,忙道:“到亭中来坐着吧。”瑾宇缓过神来,慢慢踱入亭中。
在亭中,瑾宇静静的听着如雁讲述了这十一年间,发生在她身上的趣事,他今日一反平时喋喋不休的样子,在如雁面前异常的安静。
如雁讲了许久都没听见瑾宇回应,便问道:“是我话太多了吗?”其实如雁话着实不多,只是简明扼要的讲明了些重要的。
“自然不是。”瑾宇连忙否认,“只是我想听你说话而已。”十一年都没听过如雁的声音了,此时自然想多记下一些。
如雁轻轻一笑道:“我的说完了,说说你的事吧。”
瑾宇面上一凝,这十一年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好事,难道要把苍金的八年内乱史讲给如雁听吗?瑾宇正在伤脑筋之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他疑惑许久的事。
“雁儿,你是否还记得十一年前,与我说过的那个氐戎公主?”瑾宇轻轻问道,这许多年了,如雁或许忘记了也是可能的,所以他并未抱太大希望。
“记得,是氐戎唯一的嫡公主启林公主,只是氐戎不重嫡罢了。”如雁自然记得这位表妹。
“我一直听说有些血缘关系的人长相会相似,不知你与那位公主是不是也很相像呢?”瑾宇看似无意的问着。
如雁面上一凝低声说道:“其实十一年前,大概是氐戎内乱与苍金内乱的中间那段时间,有一日夜间有人潜入宫中想要捉走我,为首的人看了下我的左臂才晓得认错了,我听他言中之意,大概是把我当做启林了。”
“有这种事?”瑾宇心下一紧,“还好他们寻得不是你……那么说,启林公主的确与你很是相像了?”
如雁轻轻点头道:“我母妃曾说过,启林的左手臂上有一块胎记,当年降生之时便有了,氐戎陛下曾想了许多办法想要除掉那胎记,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瑾宇微微低头凝思,清菱确实与如雁很是相像,若是手臂上也有那胎记,便一定是那氐戎的启林公主无疑了。瑾宇抬起头,问道:“那是块什么样子的胎记?”
“应是个状似麒麟的胎记,怎么?难不成你见过她?”如雁细细想了片刻方才开口。
“那倒是没有。”瑾宇缓缓说道,“倒是见过与你很是相像的人。”
如雁轻轻一笑,正与身后的群花相映成趣,但面上旋即又凝重起来,“相似之人很多的,不必介怀,只是……传说启林她拥有左右天下的能力,十一年前的氐戎之乱便是诸国为抢夺她而造成的,所以就算是发现了她的踪迹,也尽量不要声张的好。”
“嗯,我知道了。”瑾宇轻声应着。这时亭外走来一位侍者,站在亭外轻声道:“禀二位殿下,陛下说皇子殿下是时候出宫了。”
如雁和瑾宇匆匆站起身来,看着彼此。如雁眼眸中划过一丝不舍,但到底没有说些什么,瑾宇更是将情绪掩藏的不漏分毫。
“雁儿,我即刻便要出宫去了,你在宫中好好保重自己,苍金内乱结束我便来迎你。”瑾宇面向如雁,一脸深情的说道。
“我等着你来。”如雁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便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瑾宇久久的望着如雁,似要将她印到自己心间一般,侍者在一旁似是不经意般轻轻一咳,声音几不可闻。瑾宇收回目光,随后跟着侍者向园外走去。
如雁在亭中静静的立着,目光始终在瑾宇身上,直到瑾宇拐出了花园,在亭中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后,如雁方才收回目光。
手中还握着那卷书,如雁轻轻念着刚刚那诗,“式微式微,胡不归?此时我念这诗算是得当了吧。”
瑾宇走出宫门之时,已过了正午时分了,宫门前却没见到清菱和瑾皓。瑾宇看着时辰似是还不到午时末,无奈之下只能去街市中找找看了。
澳海虽是小国,但未时前宫门前也是严禁久站的,瑾宇从宫门守卫处牵回了自己的马,走到街市边寄放之时,正看见了瑾皓和清菱的马匹。
瑾宇寄放好马匹后便开始在街上溜达,希望能找到清菱和瑾皓,只是街市的大街小巷都逛了个遍,却没有见到清菱与瑾皓的影子。
瑾宇没有想到他们会去那个茶楼,而且那一段区域人很少,所以瑾宇并未到那边去找寻。正在瑾宇四处找寻他们时,清菱看着快到午时末了,便与瑾皓一起前往宫门处。
宫门在茶楼北侧,出了茶楼一直往北走便是街市的一个出口,这个出口正对着宫门。而此时瑾宇刚刚走过茶楼,正在茶楼南侧四处寻找着他们。
清菱与瑾皓商量着先不取马,因为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才能等到瑾宇呢,牵着马还是个累赘。刚到宫门近处,清菱就发现瑾宇寄放在宫卫处的马匹不见了。
“是不是瑾宇已经出来了,却没有见到我们,便先回去了?”清菱说出自己的猜测。
瑾皓不确定道:“不能吧,他不会丢下我们自己走的。”
“这也不算是丢下啊,我们见不到他的马匹自然就知道他已经走了。”清菱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他总不会是进去找我们了吧?街市那么大呢。”
正在瑾皓出神凝思之时,他们的身后走过了一队商旅,将马匹并一些货物都寄放在了街市守卫处,只余下了一人照看着。街市的守卫似是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街市的守卫比客店还要靠谱,且不收钱。
清菱招呼瑾皓一起去取回了马匹,清菱似是记起了什么,轻轻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联络暗号吗?给他留一个,如果他真的在街市中就能知道我们先走了。”
瑾皓沉默了一会儿,“有,只是这里是宫城附近,如果施放暗号,怕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他们一定会被当做刺客捉起来。
“那我们便出城去再放暗号好了。”清菱骑上马,与瑾皓并排着向城外走去。看着清菱自方才起便是一脸喜色,瑾皓不禁问了一句,“师姐今日很是开心吧?”
清菱此时心情极好,与瑾皓说话也挂上了灿然的笑意,“还好吧。”只是话依旧不是很多。在瑾皓面前清菱还是很难放得开。
瑾皓看着清菱笑的那般明媚,便也轻轻一笑,其实只要清菱能开心,瑾皓是愿意做任何事的,只是他自己也不知晓罢了。
看见难得一笑的瑾皓竟在此时笑了,清菱轻声道:“难得啊,其实你笑起来也是蛮俊秀的。”
“是吗?”瑾皓此时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与清菱开起玩笑来,“师姐是说我不笑的时候不好看吗?”
清菱不知该如何回答了,瑾皓果然是个十六的孩子,就算表面上再稳重,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清菱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瑾宇那一套了?”
“他只比我大两岁,我与他常日混在一起,已经十六个年头了,学会那些有什么稀奇。师姐才与他相见一月而已,不也有些像他了吗?”瑾皓义正言辞道。
清菱淡淡回了一句,“你之前的样子就挺好,不要盲目的学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