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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惊变

在我面前的,不再是那个穿着白大褂、长相普通寻常的医生,而是一个身形修长、一身绿色衣衫的美少年,他微蹙着眉毛,黑黑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阳光打在他白白的皮肤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使——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那是在我刚进入转星堡的时候,因为违反长老命令,我被关进一所漆黑的房子,我夜夜哭泣,几乎流干了这辈子所有的泪水。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漆黑的房间突然亮光耀眼,就在这样的亮光中,我看到了他——冕。

“吵死了。”这是冕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冷冰冰、且极度不耐烦,但是对我却仿若天籁。是的,没人能体会当时冕带给我的那种温暖的感受,在我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带给我无法直视的光明,就像一个天使。

那时还是一个少年形态的冕,让整个房间瞬间亮如白昼,他冷冷看着我,很久很久,再不说一句话。突然我就感觉自己在他这样的目光里,逐渐变成一个小丑,一个怪物,于是,强烈的自尊心促使我站起来,也冷冷地打量着他,我们就这样对视着,直到冕终于扭过头,对我说:“你走吧。”

于是,年幼的我看见四周已经是另一番景象:淡蓝色的大道泛着柔和的蓝光,各色飞鸟在空中盘旋,蓝色的花朵连成一片,随风而动,花朵间升腾起点点金黄色的光芒,无数身穿金色衣裙的小精灵手拉着手哼着轻柔的歌谣。天地一片祥和,时间仿佛静止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这里并不是初来时冷冰冰的转星堡,而是另一个“星梦湖”——我那温暖安宁的家乡。

“还不走?”怔忪间,身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我倔强地转身,也用同样冷冰冰的声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的人似乎愣住了,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然而走了几步,他突然转过身说:“冕。”说完后挑衅地看向我。就在他充满敌意的眼神中,我忽然笑了,然后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说出来的声音细若蚊蝇:“谢谢你,冕。”

也许在冕看来,我从一认识他,就被打上了“固执”的标签,所以,对我这样一个顽固的人,冕似乎从来都是不太喜欢、横眉冷对。然而,在转星堡的历次历练里,他却总是处处遭遇我,我知道他不喜欢,所以尽量对他敬而远之,只是,没想到,这次人间的历练,我竟然和他又同为一批历练者。

尽管如此,尽管我知道我的做法带来的后果,我还是拒绝交出我的星化石。冕看向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抬起手,手中绿光涌动,我闭上了眼睛,冕,就算接受你的惩罚、甚至毁灭,我也绝不、绝不妥协。

在一片绿光中,我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唧唧”,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待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被子好好地盖在我身上。已是清晨,一只色彩斑驳的鸟儿停留在阳台上,看见我醒来,倏忽飞起盘旋了几秒后便匆忙离去。

我躺在床上,感觉神思清爽,我甚至想伸伸懒腰,像普通人一样寻思着吃顿美美的早餐。在这样一个宁静的清晨,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境,然而,看到床边的盒子,我蓦然明白,这一切,并不是一个梦!

是谁,把这颗五彩晶石放到我家门?是谁,帮助我完成改星法?而苏的病,为何会转移到女孩身上?

太多的疑问,让我思绪混乱,在一片混沌中,我突然记起幼时在一本星法书上看到改星法后,恳求师父教授予我,师父曾郑重地对我说:“改星之法,纵然威力无穷,但其法路不全,逆天而为,与我们星族守护星图天机宗旨相悖,自古就被列为禁法,莫说要学,以后休得再提。”纵使如此,我仍旧趁师父不在,将改星法牢记于心,然而,又何曾会想到,改星法,又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达到施法者的目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心酸,这种酸涩,瞬间往上涌,眼眶顿时湿润起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稍微平复了下心境,脑海里即刻闪现的一个念头是:我要立刻找到苏!

我将手往怀中一探,还好,星化石还在,我取出星化石,口中默默念了几句咒语,星化石瞬间上升,释放出璀璨的光芒,“现!”随着我一声轻呼,光芒流动处,显现出苏的身影,此刻他正拥着白衣女孩,微笑着倾诉着什么,光影中显现出一个熟悉的画面,是什么地方呢?我心中一默,这不正是A城依此而建的明山吗?

顾不得多想,我收起星化石,念动移形咒,只一秒的工夫,我已经站在了明山山顶,我面前,是苏和女孩相依相偎的背影,风很大,他们的谈话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地传来:

“苏,有你陪在我身边看日出,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不,都是我,都是我害你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许还好好的……”

………………

风撕扯着他们的声音向我传来,隐隐夹杂着哽咽声,我的心,也像要被风撕裂开来,脚步却犹如被定住一般,不能挪动一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渐渐地止住了,太阳也缓缓升起,给山顶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苏仍在喃喃地说着什么,女孩却止住了声音,气息慢慢微弱下去,苏紧紧抱住她,突然,他的身子一抖,骤然停住了话语,停顿了几分钟,他像是对女孩又像是自言自语:“傻孩子,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过,不要害怕,我马上就会来陪你。”

苏缓缓站起来,他将女孩抱起,慢慢地走向山崖,莫名地,我内心升腾起阵阵愧疚,心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张口却化为一个字:“苏……”

我的声音极小,却让苏停下了脚步,他回转身来看到我,眼内似有一丝惊讶,又似有一丝惊喜——然而,此时此刻,我已顾不上许多,只是喃喃问他:“你想干嘛?”

问了后我又低下头,自嘲般地说:“你还能干嘛?”当我再次看向苏,他的表情已然一副决绝,他嘴角微微一扯,嘴唇张合间,传来细若蚊蝇的话:“再见了。”

“再见了”。

“再见了”。

我心里似乎被狠狠地抓了一下,心脏急剧收缩舒张,就在这时,苏回过头,纵身跃下悬崖!

“不要!”在喊出这句话后,我飞快地念出咒语,伸手指向苏和女孩的身体,瞬间,悬崖之上蓝光闪闪,苏和女孩,缓缓从悬崖飞回山顶地面。

苏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又看看我,而我,因为突然间耗损了大量精力,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还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天空中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世间的一个生命,它们的明灭,代表着世间生命的轮回……”由远及近,苏缓缓走来,身边的女孩却蓦然间凭空消失了:“可是,我没说,我不相信这种说辞。凭什么我的命运要受这些星星的摆布,凭什么人在出生那一天就要按照既定轨迹走向终结,凭什么……”苏走到我上方,手上突然现出一团白光,他一边将手伸向我的头部上方,一边继续说:“凭什么类星人就要任由星族的人宰割!”

白光过处,周遭一片惨白,在我昏迷之前,我看见,一只五彩鸟儿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冲向苏所制造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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