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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默望

玉庭极大,不同的楼阁分布极远,景物各有不同,但均仙雾缭绕、美不胜收。听竹阁后面是采菊苑,乃修余所住之地,苑内各式菊花争相开放,空气中散发出一种淡然雅致的味道,仿若隐士居住之地。听卞寻说,原本修余是住在清莲阁后方的雨荷苑,但在他离开后,修余为方便照顾苑儿,故而搬到了采菊苑。我们逐一走过各处楼阁,到后来天色渐暗时,才来到了清莲阁。

出乎我的意料,清莲阁内并无楼阁,水中陆地均开满各种莲花,仿佛进入了一个莲花的世界,每一朵莲花的莲心上均笼罩着一团白色光圈,细细看去,每个光圈里竟然都有一个仿若精灵的人儿在闭目打坐。

“他们都是修炼千年的莲灵。”卞寻淡淡跟我解释。

“莲灵?为何其他各处的灵物看不见他们的灵呢?”我好奇问道。

“修为不同罢了。”卞寻似乎不愿跟我多谈这个话题,他用手微微向前一指:“那便是我的住所。”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白色的木屋在雾气弥漫中逐渐显现,远远看去,与人间的村舍并无二致。

“木屋?”我一边说,一边等不及卞寻说话,连忙跑了过去,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得卞寻及时止住,才没有摔倒。

“池塘!你的木屋居然建造在池塘之上!”等看清了面前情景,我惊喜地对卞寻说。

“是的,我喜欢水上缭绕的雾气。”卞寻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正想踩着水中的浮板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腰被卞寻牢牢地揽住,先前虽被一绊,但很快就被眼前如梦如幻的景致吸引,却未发现自己居然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依偎在卞寻的怀中。

“那个……我想过去看看……”我的脸悄悄红了,尴尬地直了直腰,低头对卞寻说。话音未落,却觉得自己身体一轻,等回过神时,却发现卞寻揽着我飞了起来,所过之处,莲花皆合,仿佛莲灵们也害了羞。我微微侧头打量卞寻的侧脸,他的脸上神情淡漠,嘴角轻抿,有一种美不胜收之感,我一时竟然看呆了,直到他侧头看我,我才仿若从梦中惊醒一般,却发觉我们已经抵达水中的木屋。

我急忙从他身边弹开,用略带夸张的口吻说道:“这个木屋好漂亮啊!”

木屋很简洁,但绝不简陋。家具布置保留中国古代的风格,一扇屏风将卧室与客室分开,床很古朴,上面仅有一个青白瓷枕,客室也仅有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一把古琴,桌旁是一个白色蒲团。全屋当中,最吸引人之处,就是那面大大的屏风了。屏风极为雅致,双面均绣有一朵姿态轻盈的白莲,那白莲出尘脱俗、清丽绝伦、仪态万千,仿佛一个清雅美丽的少女,令人目光无法移动分毫。

我正愣愣看着屏风上的莲花,一阵流畅悦耳的音符突然闯进我的耳朵,我回头,只见卞寻已坐于蒲团之上抚琴,琴声醇厚古朴,抚琴人道骨仙风,闻之见之令人顿觉心旷神怡,犹如一幅美好画卷。我呆呆站着,忽听那琴声在悠扬之中倏然向上,节奏急促,似有千千郁结无法排解,这琴声、这琴声——如此熟悉!以致让我内心陡增悲伤,似乎有万重心事,只化作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是什么,让我于静默里,徒生怅惘,无度悲悯?

琴声戛然而止,卞寻并不起身,只是静静看向我,我也并不言语,静静回看他,夜蛙轻鸣,雾霭微浮,我和他短短的距离就像远隔千山万水,仿佛我们早已相知相待千年,蓦然回首,却已过尽千帆、浮生若梦!

“回去吧。”良久,卞寻轻声说,我从神思妄想中抽离,不好意思地转身拂去脸上泪珠,冲他点点头。

从清莲阁出来,转个弯行不远便是鱼音阁,没想到这两处离得这么近,我和卞寻一路上沉默,此时见鱼音阁在望,我打破沉默说道:“到鱼音阁了。”

“到了啊,这么快。”卞寻仿佛从沉思中回过神,回答说。

“是啊,好快。”我怅然地重复着,这么快,又要面临分离。

“早点休息吧!”卞寻突然转了语气,淡淡地对我说。

“好。”我简短应道,原本还打算跟他聊聊,却见他快速转身,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一时间我竟然有点难过,卞寻他是不愿意跟我多待吗?还是我哪里做错了?我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怅然一声叹息。

“溪姑娘。”一声轻唤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我抬头,看见修余双手捧着篮子,疾步向我走来。

“修余。”我略微惊讶地跟他打招呼,平时修余在天暗之前就过来,今日怎么这么迟?

修余浅浅一笑,侧身准备让行,我突然想起他居住的采菊苑离此处相距甚远,内心深感歉疚,于是对他说:“每日都害你往返这么远的路程,真是不好意思,以后还是我将碗盏送去你处吧!”

修余愣了愣,面色瞬间露出几分尴尬:“对不起,溪姑娘,因庭内事务繁忙,所以今日才迟了些,明日定不会有任何拖延了。”

我见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今日卞寻带我四处看了看,我才发觉玉庭之大,超出我的想象,你的住所采菊苑和鱼音阁相距太远,实在不需这样来回奔波,恰巧我有时间,我就送过去吧。”

修余闻言笑了一笑:“溪姑娘有所不知,玉庭吃食均在雨荷苑准备完成,所以鱼音阁反而是最近的,我既每日必去,那来此处也是顺便为之,何况公子再三叮嘱要好好照顾姑娘的起居饮食,特别是每日汤羹和他物不同,必须精细为之……”

“和他物不同?”难道我的饮食和他人不同,还需特意准备?

修余脸色一变,尴尬地回道:“只不过是考虑溪姑娘非无极灵地中人,加了些强生健体的食材罢了,修余尚有部分庭内事务需要处理,就先告退了。”言毕,不等我回答,便匆匆离开。

我望着修余的背影,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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