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在林米米的老家盘桓了两天也差不多改回去了，俞明明和林米米在小镇上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明天他们就回城里。
黄昏的小镇很美，俞明明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个世界太大，而每一个人有太渺小，即便是在这其中增添一段悲情，也引不起太多人的关注。
每一一个人多有太多的故事，还记得以前有一个朋友给自己说过他的故事很小说性。当时的自己还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现在才明白其实他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深，无力再伸出自己的头窥探身边的人。
什么是生活其实现在的自己不就是在生活着吗？
很想丁一凤，也不知道现在的她过得怎么样呢？
那一年谢军的歌很是流行，这个小镇的人像疯了一样的迷恋谢军，碟厅中谢军的歌一轮又一轮的播放，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酒吧中的霓灯下谢军的歌也散发出迷离恍惚的声音“快点回到我身旁，这段情感不再流浪?????”
我这样算不算是背叛自己的信仰，自己的追求？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先是露禾，再是林米米。要是这人生的路上有条理的遇到每一个女孩子就好了。这些女孩子在最需要的时候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突然间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们都很优秀，可是即便是太难舍也不容自己有太多的选择。
想到这里，俞明明不禁莞尔一下。她们究竟要谁先出现才是最有序的，最正常的呢？现在出现的不就是最正常，最有序的吗？
俞明明还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林米米披着湿淋淋的头发走进他的房间里来。即便平时的她看起来内敛成熟，但在卸妆只穿着单薄透明的衣服之后，掩饰不住的活力和幼稚还是暴露无遗。
假象，掩饰永远掩饰不了真实。
俞明明收起自己的眼光，转身继续看着窗外，内心一股无名的躁动还是让他心血上涌。
俞明明还是很理智的控制着自己，因为她知道即便她看起来很像她，但是她终究不是她。虽然在无数个夜里也的确这样想过。现在的自己只是属于另一个人，这一段时间缠绕在露禾和林米米的事中，对丁一凤的思念开始减少，本来就已经带着罪恶和不该了，要是还背着她有什么不轨的事，那就是彻底的背叛。
背叛是不能容忍的罪恶。俞明明不想自己背上对不起丁一凤的债。再者林米米已经是够不幸的了，要是再有什么卑劣的想法的话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林米米不知从哪拿出酒瓶和杯子：很久以前就想和你一起喝一次酒，大醉一次，只是很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我不给你机会，你也不给我机会。
俞明明心怔在那里。
房门把外面的世界突然间被隔绝，显得格外的安静。
林米米笑了，但是绝不生硬牵强。很自然的笑，很柔媚的笑。
俞明明没有想到林米米的笑会是这样的迷人。伸过手接过她手中的酒杯。
这也许是她这一辈子中唯一的微笑。
这是笑的有些酸楚，俞明明也笑了一下，只是俞明明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很尴尬。
这一切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不过要说正常什么是才正常呢？俞明明想了想。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像酒吧，暧昧，恍惚，迷离。
你真的太像她了！俞明明差一点在酒精的麻醉先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但是这一句话始终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喝到最后的是时候两人都开始迷醉，俞明明把自己的什么事都告诉了林米米，包括很小的时候班上的哪位女孩子如何喜欢自己；他和小文之间关于田然的任何恩恩怨怨；恋着露禾的那段时间自己是如何的难熬。谈到开心的时候两人笑倒在一起。
俞明明把林米米送回房间，刚把她放在床上，林米米一把勾住俞明明的脖子，突然问：你说那个猫王子和女巫的故事里，猫王子为什么要留下来体女巫证明呢？
俞明明闻着林米米身上夹杂着酒味的香味。
猫王子？
俞明明想告诉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林米米的嘴唇慢慢地凑了上来。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一时陷入沉默。
林米米温软的身子在怀中让他心血上涌，意乱神迷。
莹洁的灯光把林米米的轮廓清晰的勾勒出来，他想起了丁一凤离开的那天那个上午。她的轮廓也是这样的动人。那么一瞬间俞明明觉得怀中的林米米就是丁一凤。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得到你，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不是这个绝症，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更是得不到你。这样也好，活了这么久，我也被折磨了多久，这样也好，算是一种解脱吧。只是我想有一些东西我想把它留在人间，我要找一个值得我给予的人。这样的理由、你不会拒绝吧?????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这么晚了，这个小镇迷恋谢军似乎不会停止，带着淡淡的糜烂味道飘进这间小屋子中。
俞明明能够感受到林米米温热的身体传来的不甘和留恋，她其实也是如此的眷恋这个尘世，只是命运的车轮已经把她的所有留恋都已经碾碎，她已经没有了选择。
我很卑劣，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你。林米米说。
明天回去，把你的病情给你爸妈讲吧！去别的城市的医院看看，我不让你就这样离开。俞明明点燃一根烟靠着床栏道。
我以后还会会不会看到你笑？林米米问。
俞明明沉默下来，这是一个很不好回答的问题，尤其是现在。
正当林米米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无聊想放弃追问结果的时候，俞明明说话了。
俞明明说，其实微笑的背后隐藏的是卑微。
俞明明说我是农民子弟，可是我需要赢得别人的尊重，所以我没有足够的钱，我也没有足够的勇气用我的青春来融入这样的糜烂中，所以我用虚假的微笑来取悦别人。
让你失望了吧？俞明明刻薄地问。其实俞明明这样的刻薄之后就很后悔。他觉得自己是有罪的，是在是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和林米米发生这样荒唐的事。他不怪林米米他只是觉得自己总是在背负着一些自己很不该背负的罪孽。
而这些罪孽就是因为自己的虚伪。虚伪的结果是欺骗了那些不该欺骗的人。
俞明明从衣袋中掏出一串项链递给林米米，只是不是你掉的那串项链？林米米接过项链，放在怀中：是的。
即便丢到的项链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旁边的林米米默不作声，任泪阑干。
你会不会怪我用这样的方式来占有你？林米米问。
俞明明沉默了好久才回答，我知道你来故乡的原因，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之间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现在什么事都过去了，再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了不是吗？
“那一夜，我举起酒杯，那一夜你为我喝醉????????”谢军的这首平时俞明明憎恶的歌此刻不知疲倦，一遍一遍回响在在这个小镇，穿透俞明明和林米米的耳朵，揉碎两个人的心。
十二、你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你
林米米再一次从BJ回来的时候刚好距高考还恰好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班上所有的工作基本已经结尾。所有三年以来的工作都已经结尾，前几天露禾倡导大家开一个毕业晚会，所有的人都去了，只有俞明明没有去，不过听说这次毕业晚会也不是太成功，大家也只是聚在一起吃过了一顿沉闷的晚饭而已。
那天晚上，俞明明听说林米米从BJ回来，在人民医院，要见他最后一面。
俞明明喘着粗气，“砰”地一声把门重重的关上。力道太大，把玻璃窗震得嗡嗡做颤。
俞明明跑出门去，撞翻了迎面走来的露禾，露禾从没见过平时温文的俞明明会这样疯狂，跟着追了上来。
噼啪的惊雷撕开夜幕，释放出苍白的紫光纹，助长这这个黑夜的诡异。
俞明明，俞明明，露禾边追赶边喊。俞明明跑了好久才在城郊的一片废墟旁边不停地撕扯着自己，边带着哭腔对着天空大喊：老天爷，我诅咒你！
凌乱的头发，破烂的衣服，把他的样子装饰的无比的诡异。
俞明明，你干什么？露禾从未见到过这样恐怖的样子，也带着哭腔。
任凭露禾怎么在后面哭喊，俞明明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愈演愈烈，直到最后嗓子发哑发不出声来，但是还是在那里依依呀呀的吼。
俞明明赶到医院的时候，林米米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一脸的苍白憔悴，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美艳。
林米米的老师在一旁，丁老师也在一旁。
俞明明突然记起丁老师曾经对自己说的他的朋友有一个很出色的学生就是指林米米。不过现在俞明明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其它的了。
你为什么不乖乖听话，把病治好？林米米的手还是那样的美丽，手指白长纤细，俞明明握住远不如当初温润饱满的手。
我已经尽力了。林米米说，声音微若蚊蚋
在BJ的时候医生说小米米最多只能撑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小米米说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一直撑到现在。
对于林米米的父母此刻带着满是愧疚的话，俞明明完全不予理睬，他替她憎恶他们。
有一些东西，完好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来忏悔是最不可饶恕的。
林米米看着鼻血已经染红了面前衣衫还兀自流着的俞明明。我已经不后悔了，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只是那个关于猫王子的故事我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那已经是不再重要的事了。
俞明明握着那双手，再也无法说出话来。
其实他真的不知道猫王子为什么会停留下来。
因为猫王子爱上了坏女巫。
林米米说。
也许林米米早就知道了答案，早在他的老家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眼前的林米米早已经消除了平时的乖戾，一副温婉可人的凄楚，让人心痛。
俞明明说现在她现在交流很自然，她已经不在像从前一样的言辞不达意了。
林米米总是给俞明明说谢谢，直到林米米最后的手从俞明明的手里慢慢的变凉。直到林米米的父母在床前撕心裂肺的哭。
关于这个谢谢，俞明明一直都没有把它定义在哪一方面。
俞明明没有哭，夜哭不出声来，他的声音已经哑了。刚才的呐喊的确太猛烈了些，现在想哭都哭不出来。
俞明明看到林米米盖上白布被从重病房推出来的那天晚上，俞明明去酒吧喝了很多的酒。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想起很多年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小文。以前总是自己陪小文去酒吧喝酒，现在很想和他再大醉一次的时候才记得小文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呢。
都走了！都走了！
。
他们在江湖混最重要的本事之一就是喝酒狠，但是现在他们才见识什么是最狠的。
俞明明再也不敢去想丁一凤，每一次想她总是让他想起林米米。想起林米米就让他觉得自己怀着一份让他一言难尽的罪恶。
我有罪，我有罪孽啊！
我怎么能把她当做她的替代品？
我怎么能够摧残这么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我怎么不把这一切真相都告诉她？
??????
太多的怎么能让他窒息，让他绝望！
俞明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然后又在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很辣的酒，很奇怪，从来没有感到过酒精会是这样的刺激人。
只是俞明明很享受这样的刺激，俞明明已经记不得喝了多少瓶，只是记得那些久违了的江湖小混混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一瓶接一瓶的喝
到最后的时候俞明明只记得露禾走到他的面前，把他扶起来，对他说：走吧，别喝得太多！
俞明明醒过来的时候，林米米的丧礼已过。
俞明明到候林米米的琴房中，物是人非，空旷如野。
还记得不久以前，林米米就是在这间屋子中寂寥的谈着钢琴，寂寥的屋子，美妙的琴声。传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飘渺依稀。
房间中中除了四处飘舞的白幔就是林米米生前别人没有没有见过他笑的黑白照片笑过的一张照片此刻挂在墙上，好像再告诉俞明明她没有走只是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他一段时间。在某个人潮拥挤的地方他们还是会相遇，然后冲彼此一笑，握一个手然后拥抱在一起。
是的，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的。或许真的在以后的某一个角落会出现和她一抹一样的人。不是吗？她可以和丁一凤一样，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会像她呢？
这个想法影响了俞明明好几年。以后每次俞明明走进人潮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向人群中张望。祈望真的能够在人群中再一次看到她。
俞明明站在林米米的灵台前点燃一支烟，以前他一直愁找不到写作的素材，现在他开始构造新一部作品的情节。
林米米，我对不起你！
但是，你也对不起我。
你走了，也把我的灵魂都带走了，留下无尽的罪孽让我来背负，让我在这个尘世中用有限的生来承受无限的愧疚和负罪！
高考如约而至。
林米米的死给了俞明明不小的打击。
俞明明突然间觉得这个高考带着无尽的血腥味，每次想到这可恶的高考，俞明明就想吐。
俞明明真的是很想就这样放弃，到遥远的地方去找小文，他开始很想小文。可是他想了想，这样的逃避也不是办法。
再说投入了这么多，这么久也该给家里的父母，给自己一个交代了。反正也只是考两天。把这两天熬过了就什么都好了。俞明明不想被别人说是高考的逃兵，至少他不想让露禾看见自己的怯弱。
至于丁一凤，俞明明现在有些怀疑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一切来得太快，又走得很快。
这几天俞明明又回到以前总是怀疑是否存在的那种状态中。但是俞明明敢肯定自己神经没有问题，绝对没有疯。
迈进高考的考场的时候，看见别的同学紧张兮兮的样子，俞明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俞明明从来没有觉得什么紧张的感觉。
被人们神话了的高考考场俞明明现在才发现这些都是一些脑子有毛病的家伙。
高考的题目出乎俞明明想象的简单。不知道是因为平时备战充分还是今年的出题的老师脑袋有问题，俞明明做起来特别的顺手。
高考第一天一切顺利。
高考的第二天下午考文科大综合。
所谓的文科大综合就是政治、历史、地理三科综合于一张卷子上考。
俞明明左右逢源的把卷子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觉得自己的鼻子热乎乎的，而且还有液体不断地冒出来。
俞明明第一时间反应到自己的鼻子出血的时候，俞明明知道一切就这样报废了。俞明明慌乱的用纸把鼻孔塞住，希望能够再给自己一点时间，不要多只要半个小时就好。
可是该死的鼻血好像刻意和他过不去。鼻孔塞住了，居然从口腔中源源不绝的冒出来，没多久就把俞明明面前沾染，湿透。
俞明明尽量不让卷子沾上血，把卷子推到桌子的另一端。
这一切全被监考的老师看在眼里，老师开始的时候也只是提醒俞明明如果坚持不住的话可以提前交卷出考场去看医生，俞明明此刻顾不了这么多坚持着要把卷子做完。
没想到监考的老师看他出血越来越严重，只好让他交卷。俞明明坚持要做完，老师没有办法，只好强行让他交卷，把警察叫来把他强行拖出考场。
被强行拖出考场的时候，俞明明绝望地惨嚎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高考完毕的第二天。俞明明在医院睁开眼看到了满眼焦急的丁老师和露禾守在自己的床前。
露禾的眼睛红红的，很想红楼梦中贾宝玉挨打之后眼睛红得像桃子的露禾。
俞明明看着他们，许久之后才问，你们通知我家里人了吗？
露禾说，没有，医生说你只是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醒来就好了。
俞明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知道出院的时候，给丁老师和露禾说了一声谢谢。
出院后的俞明明，把所有的书本和复习资料完全卖掉，回首看看那一摞一摞自己亲手一笔一画全部写完做满的卷子，俞明明也只是黯然叹息了一声。
早知道努力和不努力结果都是一样的，那我何必又做那么多的无谓挣扎，无端搅起那么多的尘埃做什么呢？
听他们说，高考的答案出来了，看着那些在校对了答案之后要么欣喜若狂，要么自责抱怨的学生。俞明明的心痛了那么一阵。
曾几何时，他也想想这些单纯的同学们一样一惊一乍的，可是现在的他像一个经历了无数大灾大难的沧桑的先行者一样，波澜不惊。
俞明明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活着。
俞明明把手机关了，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也不想和人和人联系。
其实他知道，这样的方式是在逃避，但是不逃避又如何呢？
昨天，今天像一场梦一样，该出现的结果总是会出现的。
俞明明把自己关在屋子了开始用笔构造着他心中的故事情节，希望这能够倾吐他压抑着的情节。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为了虚荣而写小说，那现在他想他不是在写小说，他只是想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记录那些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的人，自己对她们有愧，有罪的人，算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也算是自己的一种救赎。
那些人都不该被自己忘记，自己永远不能忘记。
再忘记就是永世不能翻身的罪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