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你看见了吧,除了我家洛川大人对你是真心的,这些男人都是狠心的。”阿奴翻了个白眼,狭小的瞳孔在明灭的烛火中闪着幽光,尖细的嗓音说出的话像个刀子般直击我内心深处最不堪的要害。
男人都是狠心的,是吗?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后生人。”野衾用舌头舔了一下薄唇,微眯着眼说:“北方的一些妖族已经归到我这一阵营了。到时候,你拿什么跟我斗?”
“那加上我洛川,够不够?”那道黑影从我身边掠过,带着股清凉的香气,那香气带着曼莎珠华的甜味,却多了股薄凉的气息,甜却冰冷。
“哦?”野衾饶有兴味看着洛川那双琥珀色的眼,看了很久,直到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时候,忽然轻笑一声:“今年的仲夏寿宴是要有好戏看了。”
仲夏夜的寿宴?对了,我怎么把这个忘了,那是梅家老爷的大寿。第一次见到野衾的时候,他也提到过今夏的寿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吗?
野衾打了个响指,烛台就被打翻了,一瞬火舌舔上那飘舞的红纱,火顺着那纱一直烧到木质的梁上,刹那间,大火包围了整座祠堂,这热浪让人窒息。
野衾不见了。
站在院子里的人们一见这大火起了,纷纷吓得四处逃窜,哄挤着奔出门外。那披着袈裟的精怪掀起那碍事的袈裟,扔掉手中的木鱼,风似的追随他的主人鬼王而去。
一场戏就这么结束了。
又或者说,这是一场妖怪的闹剧。
那火离我们很近,却像有屏障,就是烧不到这边来。红纱在火海中轻盈的飘着,翻卷着,像浮萍,身不由己。我站在这里,不也是身不由已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吗?
“阿笙,出来吧。”洛川忽然道。我心一惊,因为紧张,脚一崴,直直摔在地上,脚背上的那些钻进血管的细密的长发赫然显露无遗,我看着梅男子,他没吭声,只是盯着我的脚背看。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洛川勾起嘴角,扶起我,在我耳边悄声道:“你该死心了,阿笙。”
“你不是说,路很长,要一起走的吗?”我怔怔的看着梅男子那双眼,他没有看我。
“阿笙。”
半晌,梅男子抬起头,唤了一声我的名字,那双桃花眼还是那么勾人,那些大火烧起来的烟子一缕缕在他身周飘散围绕,让他此刻看来像个仙一般。或许,他本来就离我很远。
他又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又像是要把前世今生的记忆都叹出来,然后那我最不想听的三个字,他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对不起。”
“不要,我不要听这三个字。”我疯了般想要逃脱这快要让人窒息的环境,却根本动不了半分,脚下镣铐般的长发紧紧钻进我的皮肉里,稍微一动就牵扯着血脉一起痛彻心扉。
一旦说了对不起,就注定是要辜负了对吗?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沾满灰尘的脚背,那泪珠儿比这火海的热浪还要烫,直烫到人的心里去了。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难过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洛川,你放我走吧。”我忽然跪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扯住洛川的衣角,紧咬着嘴唇,死死不松手:“我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要被当成你们的交易踢来踢去。”
我也是个人不是吗?尽管在他们面前,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可是,我不想这样。
“阿笙,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最真心了。”洛川有些冰冷的手指覆上我的手背,想要让我松开他的衣服。我望向他的眼睛,那双琥珀般美丽的眼我也曾痴迷过,而那双眼背后迷人的世界我也曾向往过,可是,我也早就明白了,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是人,洛川是徘徊于阴阳两界的“人”。
“你真的爱我吗?”我看着洛川,忽然问道。
他估计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一怔,想了想,说:“爱。”
我轻声笑了:“你看,你还要想一想才会说爱我。”
洛川用手拨开我脸上凌乱的发,一双眼直直的盯着我看:“要怎么证明你才信呢?”
“放我走。”我松开他的衣角,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一阵风般,和洛川对视上。我猜是我眼里的决绝惊到他了,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火海中,我望向远远站着的梅男子,他那张被火光映着的脸真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我朝着他笑了,然后又看向洛川:“你们我谁也不想跟,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我走,让我过正常人的生活,也许我依然不会爱上你,但是我乔阿笙,会感激你洛川一辈子。”
“一辈子吗?”
“对。”
“以感激的方式记住我一辈子?”
“没错。”
洛川看着我笑了,笑的周围明媚的火焰在刹那间都失去了颜色,他说:“阿笙,你还是这么异想天开,天真得可爱。”
是啊,我是多么天真。
自作多情,爱得太天真。
“咯噔”一声,头上的房梁已经被大火烧得变形了,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倾倒而下,整座房子都被要这火焰袭卷的融化了。
我记得在我晕倒前的一瞬间,洛川在我耳边说:“那我就来证明我是爱你的。”
傻瓜,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