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于离大人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今天这事儿办成了,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但若是办不成,他明天就要去跟朝廷递交辞呈,然后被家族分配到漠北前线去当炮灰。
离大人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他更不想被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送死,所以他一大清早儿便守在了黄府的门口儿,那般焦急且坚定的模样,像极了老夫子口中程门立雪的主角。
“你再去瞧瞧,黄大人到底起来没有。”离大人面色难看的催着黄府新来的管家,并且往后者手中塞了十几两纹银。
然而老管家却是没敢接:”离大人啊,这您就为难小的了,我家老爷刚买下这座宅院的第一天就吩咐过,他低血糖,有严重的起床气,所以睡得时候千万不能被打扰。所以,您在等等?“
“他那么胖还低血糖?”离大人看着后者油盐不进的模样,脸色也是愈发的阴沉,“哼!你现在就进去告诉他,我离某只再等他十分钟,若是再不出来,那离家就等于知道他的意思了。”
“哎呦,您可别……”
老管家正想要再说点什么,离大人身后的护卫却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再多废话,信不信我马上砍了你的脑袋?”离大人显然已经被这个家伙磨掉了所有的耐心,他的那般架势,还真有准备暴起杀人的意思。
老管家心中暗暗叫苦,这算什么事儿啊,自己刚上任管家,就被老爷给派了一件这么棘手的差事。这离大人哪是那么好糊弄的,现在虽律法森严,弱肉强食的现象已从明面上赚到了暗面,但若是那些个有权势的王公大臣们想要杀自己一个小老百姓,还是十分简单的。所以老管家不敢再多说一句,当即哆嗦着低头,往府里慢慢退去。
……
“怎么样?他走了没有。”
老管家刚进门,就看到黄畅黄大人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水,起身问起外面的情况。
“老爷啊,我是真尽力了。”管家带着几分哭腔,“那离大人也是个火爆脾气,哪肯跟我这个下人闲扯,直接就拿着剑要杀我咧!我死了不要紧,主要他还说大人您要是再不出去,他就直接回离家,就当大人您是拒绝了他。”
“唉。”黄畅一听,摆了摆手,又问道,”那金爷那边儿有什么动静没有?“
“还不知道呢,小王三点多就去附近盯着了,但至今还没有消息。”管家摇了摇头,那般苦瓜一样的脸色就好像他比黄畅还要着急。
“唉!”黄畅又是一声叹息,他抿了抿湿润的嘴唇,沉吟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中突然略过了一丝异芒,脸色熟练地从阴沉转到灿烂:”走,咱这就去见离大人!“
而c此时,站在外面的离大人的脸色,却是越来变得阴沉,他瞪了一眼从自己旁边跑过的一个手拿《道德篇》的少年,毫无善意的目光充分表露着自己内心愤怒。但那少年却是丝毫不理会离大人目光中所表露出的不善,就这般径直跑了过去,甚至前者在他扬长而去的时候还听到了一句饱含不屑与恶心的骂言。
离大人彻底忍不住了,他正准备要爆发,但却又被一阵突如其来而又期待已久的笑声给拦住了。
那自然是黄畅的笑声。
“你个白痴的老东西。”黄大人刚出黄府门,便是对着管家一顿痛骂,“离大人我俩可是至交,咱这黄府的大门怎么能拦离大人?你……回头我再收拾你!”
“哎呦喂,小人糊涂!小人知罪!小人该死!”管家也极为识趣的给离大人跪下,那般后悔莫及的样子就好像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还不快滚!”黄畅又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转过头来看向了离大人,面露歉意的说道,“离大人诶,可真不好意思,昨夜我睡得晚了点儿,又忘了提醒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叫自己起床,这才浪费了您那么长时间。“
“无妨。”离大人摆了摆手,“黄大人能出来就好。”
“那肯定能出来。”黄畅笑的十分灿烂,“只是让离大人您站外面这么久,我可真是罪责难逃,这样吧,我把珍藏多年的那坛鱼儿泪给拿出来,算是给您赔罪了。”
“不用了。”离大人摆了摆手,然后语气也突然有了变化,”黄大人,咱今天可是还有事儿呢,您不会忘了吧?“
“那怎么会!肯定不能忘!”黄畅的笑容愈发灿烂,“只是离大人在我府门外面受了这么大苦,我在没点儿表示,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啊!”
”黄大人不用自责,离某自幼吃苦吃惯了,这样等一会儿也没算什么。“离大人淡淡的说着,脸色却又一次开始阴沉下来。
“可是……”
“黄大人。”黄畅正想继续拖点时间,但离大人却再也忍不住打断了他,“你到底去是不去?”
“去。”被这般直接的质问,黄畅脸上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意思,“这就去。”
“好。”离大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他转过身,指着身后的那位剑客,淡淡的说道,”黄大人,这位是我离家的供奉,王长青王公子,今天就由他他负责您的安全,如何?“
“如此,甚好,甚好……”黄畅看向了这名年轻剑师,微微笑了一下,”那多谢离大人费心了。“
“那?我送您一程?”离大人抱了下拳,而年轻的剑师则是招呼过来一个八抬大轿。
“不用!”黄畅说着,嘿嘿一笑,“财神堂离咱这儿又不远,哪需要坐什么轿子,这位王公子,咱俩就这么散步着过去,也不辜负这大好春光。“
王长青看向了离大人,见后者点了点头,便依着黄畅的意思,一句话不说的向东城走去。
黄畅看了前者一眼,那笑嘻嘻的脸庞上似乎也写着一些焦急:“唉,等等我啊,这小剑师可真着急!呵呵。”
……
从黄府到财神会,正好将向阳城的大部分好地方都经过了一遍。
而黄畅则也是走走停停,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便要驻步瞧上一瞧,王长青皱着眉头,看着前者又一次被路边演胸口碎大石的给“吸引”过去,想要提醒一下却又实在插不上嘴。为了保险起见,离大人并没有跟着一起来,而自己也只是离家派出的负责监督黄畅完成任务的小供奉,若是真去催促前者赶路,反而很有可能被他找到发怒不去的借口。
所以他就只能蛋疼的看着后者,像个乡巴佬儿进城一般,凑着各种各样的热闹。
“我去,你看到刚才那个吐火的人了吗?好家伙,那些只有妖兽们才会的东西,咱们向阳城的百姓们居然也会,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这些?”黄畅不仅总跑到一边儿凑热闹,甚至还会主动地跑过来跟王长青聊上一两句。
但后者为了省些时间,一直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你看到那个胸口碎大石的姑娘了吗?我就怀疑到底是她胸口硬还是那双nai子硬,这么厚的石头居然也被她给撞烂了。”
王长青沉默……
“你看到那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了吗?我哩个去,咱这向阳城里居然还有这么可怜的人,不行,我回头儿一定要帮一帮那个小姑娘,可惜了,今天你家老爷催的急,我出门儿居然连钱都忘记带了。“
王长青沉默……
“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啊?是哑巴吗?”
王长青摇了摇头:“我不是哑巴,我是聋子,别跟我说话了……”
“……”
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王长青好不容易说出的这句话有气无力,自然算不上爆发。所以,当他看到黄畅居然对此丝毫不在意,又一次在怡红楼门口停下了脚步时,他真的很想选择灭亡。
黄畅笑的是那般灿烂,甚至灿烂到有些可怕:“哎呦,姑娘们早啊?”
长长的街道上,他是唯一一个敢这么大声音跟楼上的**们打招呼的,所有人都在为他那厚若城墙般的脸皮而侧目。
“呵呵,是黄爷啊。怎么着?这大清早儿的也不准备闲着,要不要进来玩玩儿?”“黄爷快来玩儿啊,姑娘们可都想死你了!””是啊是啊,赶紧着来吧,我最近划拳可厉害了哦?“”姑娘们,要不然咱下去接接黄爷?“……
楼上寂寞了一夜的几个姑娘看到这位摇钱树,顿时便炸开了花,叽叽喳喳的模样顿时让王长青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黄畅也是看到了后者快要忍耐不住了,便很是自然的摆了摆手,说道:”不行啊,黄某今日还有事,诸位的盛情只能到晚上才能回报了。“
“哦?黄爷这是要去哪?“小五此时也在楼上,她一身的鹅黄色薄纱在众女之中并不算显眼,所以黄畅一开始还真没注意到他。
“受人之托,有点儿小事,劳烦小五姑娘挂心了。”黄畅说着,抱了一拳。
“哦?”小五挑了挑眉毛,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姑娘们,既然黄爷有事,咱就别在这儿耽误人家了,干脆咱一起,祝黄爷心想事成如何?”
作为怡红楼精心挑选出来的姑娘,雪中送炭或许不会做,但锦上添花却是擅长的很。
所以当黄畅听到这么多姑娘齐声喊出的一句“心想事成”时,知道这怡红楼也不能再帮自己拖时间了,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发黑的王长青。突然摆出了一幅不耐烦的样子:“还愣什么呢?不知道赶时间啊?你家离大人那么急你就不能走快点儿?!”
理直气壮,令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