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芸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姚香柳有些气急败坏的数落每次都要慢一步的卓青芸，若是到了下午，画师就没那个兴致作画了，会把人画的很丑的。
银雀步摇随着姚香柳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卓青芸抬头看着太阳的方向，笑笑不说话。让姚香柳先回去，她就算没看见皇帝，皇上也应该看见她了。
“你头上的银雀很好看，皇上若是看见你，肯定立刻给你封个妃子，至少也该是个贵人。”卓青芸安抚着姚香柳，俏皮的眨眨眼睛。
姚香柳反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青芸姐姐，我不是……”姚香柳有点害怕会给卓青芸留下爱慕虚荣的形象，毕竟她是了解淡漠的卓青芸对这些行为绝对是不屑一顾的。
“行了，回去休息吧。多休息，对皮肤好。”卓青芸拉着姚香柳的手，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目送姚香柳走出御花园，银雀步摇不似金器贵重，在东苑一众的金簪之中反而显眼。姚香柳也许并没有给嬷嬷多少钱，才换来银雀的待遇，可这也许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人各有命，谁知道呢。
卓青芸遵照画师的指示坐好，站立于一簇牡丹之前。整整半个小时不能动，起初嘲笑她土的秀女，此刻都已经哀怨的思考自己为什么没选简单的姿势，一个转头立刻又被画师和嬷嬷纠正。
“皇上驾到！”公鸭嗓的太监拖长了尾音，随后从御花园的小径上走了过来。
敛襟屈膝跪倒一片，众人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今天子明靖轩，二十岁，却已在位八年，据说这位少年天子心性难测。从前太后就有送过宫女到龙塌上，这位天子却烧了人家的头发，天子酷爱武艺，每日出入演武场，有的时候是为了比武，有的时候却是为了斗蛐蛐。他当然不用处理政事，因为上面还有一位垂帘听政的太后。太后并非皇上亲生母亲，可她是正宫，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在她身边，天子见到亲母都只能叫一声裕太妃。
大臣对这位已经二十岁的辰起皇帝亲政，讨都不讨论一下，民间有说太后独霸朝纲，朝中大臣有一半是太后的宗室之亲。这天下不再姓明，而是姓顾，有人认为皇上能活到现在不错了，但愿他能活的比太后久，这就够了。
一身玄色长袍的明靖轩走入御花园，他四肢修长，身高挺拔。和传言中的嬉笑天子不同，这位天子看起来很生气，也很威严。
“秀女都过来吧，让朕看一下。”看完好交差，看过之后母后就不会时时派人确认此事，连打架都不痛快。
卓青芸自觉站起来，这才看清楚这位天子的脸，的确是一副好皮相。放到二十一世纪来说，就是靠天赏饭吃，当什么皇帝啊，当演员也能演皇帝，当歌星还能开演唱会。卓青芸发誓，就算是他不刻板着脸，这张脸也很正，不是正方形的正，是一种气质上的正。大概是传说中的龙气，摆在那儿就是天赐威武，不带夸张的就能让人信服。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明靖轩皱着眉询问卓青芸。
卓青芸回头一看，其他人还在地上跪着呢，哪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有些手足无措。一来是没想到，二来可能是收到的风声不对。听闻皇帝催促，她们才陆陆续续站起来，排到卓青芸的身后。
“她们都那么怕我，你为什么不怕我？”
“您会责罚民女吗？”卓青芸真心想问的是就算她们都怕你，为什么我也要怕你？再说了，她们可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没见过加上胆子小。平时在朱秀宫里，这些秀女可没嬉笑打闹。
明靖轩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完了之后淡定的摇摇头：“应该不会，你又没什么错。”
“谢皇上明鉴，既然皇上不打算责罚民女，那民女便没有怕您的必要。”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打你的？”
“因为民女知道皇上是个明君，明君自然是开心见诚、不念旧恶、赏罚分明。民女并未做错事，只是遵旨行事，相信皇上自有慧眼，不会责罚民女。”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
“回皇上，是《忧国策》。”
“你一个女子，为何看这些东西？”
“为何不能看？民女以为文字发明就是让人写的，写成书，书造成册，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那你还看过什么书？”
“《军师谋略》、《战计》。”
“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民女坤州留江县卓氏。”
卓青芸有一种目的达到一半的感觉，也许等不到钦点的日子，她就可以出宫了。来的时候用了半月左右，回去的时候不用那么着急，可以慢一点欣赏沿途的风景。
然而身居高位的明靖轩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向来善变，一问一答之间，旁边的太监已经开始擦汗。明靖轩问完名字后，挥退卓青芸，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四处走了两步。余光扫到画师正在作画的桌案，明靖轩来到案桌前，鄙视的看了一眼画作上的女人，脸胖体宽，还五官不清：“这是卓氏秀女？”
画师自知有错立刻跪下，开口就哭着求饶。
明靖轩翻着白眼，不屑一顾的说：“就你这水平怎么进画院的？来人，找最好的画师给卓氏女画像，一定要给我画的漂漂亮亮的，可不要辱没卓氏女的伶牙俐齿和聪明才智。”
明靖轩昂首大步的离开画院，太监跟在后头高昂的喊：“皇上起驾。”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卓青芸陡然的心生悲凉，并不是特别强烈，但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傻事。以为做旁人眼中出格的事，会触犯皇上。然而卓青芸算漏了，以当今皇上的身份和地位，他也就只剩下青春期的任性和反抗。卓青芸会让他找到类似青春期反叛的共鸣，这一步太差劲。
资格老的嬷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来了凳子，放在卓青芸的身后：“小主若是站着累，可以坐下来。以小主的聪慧和美貌，不用这牡丹的陪衬，也会得到皇上垂怜的。”
宫里的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不容小觑。卓青芸谢绝了椅子，站着让画师完成画像，她成了这御花园里的宠儿，嬷嬷、宫女都在身旁陪着。一路陪着她到了朱秀宫，此刻才知道她不用住西苑的小房子了，东苑收拾出了房间。卓青芸哭笑不得的把这些嬷嬷、宫女打发掉，不愿意去东苑，她懒得搬东西，就在西苑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