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们偷瞄着图书馆内的异国少女,不时好奇地窃窃私语,晨心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驯服蒙图,就一直忍受这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待遇,她是稀有动物吗?都是拉美西斯王子不好,不仅够雷厉风行而且还很野蛮,已经说过不想回宫,还是被拖了回来。
顺利脱离神庙是很好,可回到王宫一样每天清晨起床,由专人,专门的老年人轮流教她法制、宗教、政治……晨心开始怀念神庙的生活,好歹念完那祷文就自由了,现在的生活简直比当替身等人来暗杀还难受。而且……
晨心望向不远处的摩西,牙痒得想咬人,拉美西斯真卑鄙,似乎早知道自己会逃跑,还特意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来约束她的行动,方便那群行动不便的老人找麻烦。
摩西翻寻着资料,老觉得背脊一阵阴凉,小心地转过头,晨心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拿上书卷,走到晨心身边,摩西把书卷放在桌上摊开:“虽然我救了你,可你不用太崇拜我。”
传说中的人物呢……为什么摩西还不遇到上帝,也许见了耶和华自己就能回家了。圣经记载摩西八十岁左右受到上帝感召,带领犹太人出埃及,打量摩西那张顶多二十出头的脸,晨心不禁再次丧气长叹。
拍拍桌上一大堆纸草文献,自怜的情绪填满晨心的心:“每天这么过,我会疯的。”
“夜心小姐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以前你经常躲到图书馆,现在不用躲了,可以光明正大地进来学习。”晨心合上书卷,“啪”甩到桌上,若不是为了寻找回去的办法,谁会成天钻图书馆,乌诺你安慰得真好。她眯起双眼懒懒地斜视乌诺:“乌诺,我们来玩兵抓贼吧。”
“啊?什……”乌诺还未咀嚼完话中的意思,晨心已经在她们面前失去踪影,“夜心小姐!”
数千年后的文明社会,金字塔俨然已成为埃及的代名词,浩大的工程在法老继位之时就开始动工。
现代社会有种说法,金字塔的每一块石砖,不仅象征着古埃及人民的智慧,更凝结着他们的鲜血和眼泪。奴隶们出于对统治者的愤恨,常常会盗取墓穴的宝物,并毁坏木乃伊。
自十八王朝起,法老们为了避免此类事件发生,不再修建宏伟的金字塔作为自己的安息地,而改在底比斯附近的尼罗河西岸秘密挖掘墓穴,这就是后世称其为“帝王谷”的地方。
虽然不用再建造金字塔,可修筑表彰法老功绩的神庙并没有令人民的状况获得任何实质性的改善。炽热的骄阳,烤得皮肤直冒油,但奴隶们都不敢懈怠,有法老亲自督工,即使拼命工作,也免不了监工和贵族的鞭笞,更何况稍作歇息?
“拉美西斯,你简直疯了!”塞提拍案而起,显然拉美西斯真的激怒了他,“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安排妮菲塔丽嫁给你?”
“知道,娶了作为阿蒙-拉神之妻的女祭可以获得民众的支持,而且妮菲塔丽继承了我们没有的十八王朝的王族血统。”
拉美西斯满不在乎地回答,仿佛现在讨论的事与自己完全无关。
“你知道?你知道现在却告诉我你要娶那个叫林夜心的女子?”
“父王……”
“拉美西斯,不用再说了,”图雅皇后终于发话,“我跟你父王都不会同意这个荒唐的决定。你若真喜欢这名女子,可以纳她为妃,但王后只能是可以擒获民心的妮菲塔丽,别忘了,她可是大祭司埃耶一手培养出来的神妾。”
拉美西斯不紧不慢地擦拭手中的剑,晨心曾经用它战胜了凶猛的雄狮:“父王,你还记得夜心染满鲜血,归还我这把剑的情景吗?”
塞提的记忆回到几天前,怎么可能会忘记:黑发的异国少女,支撑起重伤的身体,将胜利和忠诚一并奉上给自己的儿子,那一刻响起的惊天欢呼,只因她以自己娇小的身躯震撼了所有人的心。
“拉美西斯,你的意思是……”
“父王,在她面对雄狮之时,您是否有预感她会在埃及掀起什么样的风暴?而且……”
塞提紧绷着脸,若有所思地沉吟着:“而且她拔出了女神的武器……”
拉美西斯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轻浮笑容,他知道父王也沉迷于那种少于呈现在女子身上的魄力:“而且百姓们都在传言,夜心可能就是庇护王族的塞克梅特女神呢。”
“你烦不烦啊!再纠缠我我就推你下尼罗河!”
一声吼叫打断塞提的思绪,拉美西斯更是惊得差点被葡萄酒噎到,远处晨心正在做踢腿运动,阻止那些靠近她的“老”师。
啧,小看了摩西,居然可以找到她,还带上老人团一起追过来,大热天的他们精神怎么比自己都好?不说老人容易骨质疏松吗?眼前的一群人连大气都不喘,算怎么回事儿?
“夜心小姐,请看,这就是我埃及最著名的……”
“夜心小姐,请记住这条……”
“夜心小姐……”
“啊,拉美西斯王子,您怎么亲自驾到了?”
众人闻言,急忙转身下跪行礼,却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回过头,晨心早已逃出他们的包围圈,摩西一个箭步,上前想拦住她,谁知抓了个空,只听“咔嚓”一声,颓然倒地。
“啊,啊,我的腰……”
晨心揉揉太阳穴,转身扶起摩西:“你才多大年纪就开始闪腰。”
摩西得逞一笑,反抓住晨心扶起自己的手不让她再逃跑,众学者一涌而上,再次将她团团围住。
“夜心小姐,请看,这就是我埃及最著名的……”
“夜心小姐,请记住这条……”
“夜心小姐……”
…………
“跟我斗?你太嫩了。”瞄到摩西得意的表情,晨心气得想挥拳打掉他的牙,不愧是狡猾的拉美西斯的伙伴……她忽略了物以类聚的真理。
悲戚的哭声吸引了晨心的注意力,成功地让晨心找了个冠冕堂皇的逃脱理由:“有孩子在哭,我去帮你们体恤民情。”
“妈妈,妈妈,你们不要抓走妈妈……”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紧紧抓住妈妈的衣角,无论怎么被鞭打就是不松手。
“放手!主人看上你的母亲是她的荣幸,别哭哭泣泣的!”
可怜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护住她弱小的身体:“放过我,放过我,这孩子的父亲已经在战场上牺牲了呀。”
晨心好奇地打量高高在上的贵族,这人怎么好象没睡醒似的,整个身体摊在座椅上,瞧瞧那身赘肉,起码可以榨出十几斤肥油
“求求您,大人,我求求您!”母亲放开孩子,开始死命的磕头,全然不顾额头已经渗出血丝,“求您放过我大人,求求您,求求您。”
围观之人的同情心不禁油然而生,可惜贵族就是贵族,奴隶就是奴隶,没有人大胆到敢于冒犯贵族的威严。
贵族的眼睛满是冷漠,不耐烦地努努嘴,随从会意,拔刀砍向瘦小的孩子,可怜的母亲紧抱小孩闭上双眼等待屠刀落下。
晨心习惯性抚上左耳,摸了个空,老是忘记……她抢过摩西手上的书卷扔过去,莎草文献断成两截,掉落在沙地上,摩西快步上前,跪地捧起书卷,心疼得直抹眼泪:“天……天……天哪……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多珍贵的记录啊……”
晨心笑颜满面:“真是不好意思,我就顺手,没其它东西能扔,不要怪我。”
摩西气得瞪眼,亏她还笑得出来:“胡说,旁边士兵的刀、矛、盾,你哪样不能扔,你……你……你故意的。”
晨心俯下身子拍拍摩西的肩膀,脸上挂着报完仇后的愉悦笑容:“要跟着我,这样的事时常会发生,别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喂,别在这里捣乱!”随从拿刀的手指向晨心,似乎想要给她一点教训,晨心扯过他的手,二话不说先摔一个嘴啃泥,碍事。
“大……”慵懒的贵族终于坐起身,可他的“胆”字还没出口,晨心已经蹿到他面前,手持利刃反手抵住他的脖子,刚刚还颐指气使的贵族面色灰白,发出几近无力的颤音:“……你……你……你要干……什么……”
晨心瞄向惶恐注视自己的男孩和母亲:“强抢良家妇女是不对的,更何况是杀人,你在浪费埃及的财产,我不教训你教训谁?”
“可……可……可他们不过是奴隶……”本想申辩几句,脖子上冰凉的感觉触及肌肤,吓破胆贵族立刻把话吞了回去。
“你算过帐没有?这个小孩将来会健康成长,取妻生子,然后……”晨心伸出左手,掰着指头开始数数,“儿子生孙子,孙子生儿子,儿子又生儿子,若他生的还是十几二十个儿子,天哪……人民是国家的财富,你这一刀下去割掉了国家多少财产啊?”
看着晨心故作惊叹的表情,摩西与乌诺不禁哑然失笑,围观的百姓似乎找到了情绪发泄口,“杀了他”的叫嚷声不绝于耳。
“看来你非常的不受欢迎。”
“……饶……命……”
“别误会,我并不想杀人,至少现在我没兴趣动手。”晨心放下拿剑的手,“我只是想让你品尝一下被杀的恐惧,只有即将失去生命的人才会知道生命的分量有多沉重。”
“是……我……我明白了……”
“造孽太多会下地狱哦,”扫视义愤填膺的百姓,晨心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也许你真的会被人暗杀也说不定。”
“我现在就对你动手!”如此羞辱,身为贵族怎能咽得下,一旁的随从拿过士兵的长矛掷向晨心。
乌诺眼明手快抓住矛杆,吩咐卫兵将随从拿下,敢动王子的女人,活得不耐烦了。同时,他不解地看向晨心:“夜心小姐,奴隶的生命就如同蝼蚁般低贱,在埃及,每天成千上万同样的事发生,你管得了多少?只管这个不管那个又岂不是显得你厚此薄彼。”
晨心眨眨眼睛,乌诺果然也是个贵族出生的笨蛋,摊摊手冲他微笑:“那是,我管得了多少?可如果连唾手可及的事也视而不见,岂不是比现在更差劲?”
奴隶们欢呼贵族的狼狈离去,得救的母亲更是对晨心千恩万谢。
摩西为晨心的行为鼓起掌:“没想您到如此珍视人命,即使是奴隶。”
晨心瞄了她一眼,摩西已经恢复正常了?真没趣。
“你不心疼草卷了?”
经她一提醒,摩西想起自己痛遭毒手的珍贵文献。
“书卷?书卷!书卷……我的书卷啊!”
晨心捂住耳朵,发现小男孩还看着自己,年幼的他双目喷射出仇恨的火花:“你们这些贵族,害死了多少人?我不需要你们施舍的同情吗?”
“可是我有同情你——弱者的资本,”晨心摸摸他的小脑袋,“记住,能保护你的只有权力。所谓公正也不过是掌权者在不损害自己利益下给予弱者的同情,不需要别人同情就努力爬到权力的顶峰。”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晨心取下黄金手镯递给他,旋身离开。
“夜心小姐真是个有趣的女人。若说战胜雄狮令人折服,现在,你获得的,是埃及百姓的尊重。”摩西拣起地上的书卷,追赶晨心的身影,“夜心小姐,做为补偿,你要一定背完这个!”
“你烦死人了!自己背个够吧!”
观赏完好戏,听着士兵的汇报,拉美西斯抿了口香甜的葡萄酒:“父王,如何?”
塞提掂着胡须,发出“嘿嘿”的笑声,好有趣的女孩子。
“我给你一个机会,拉美西斯。”
“多谢父王。”
拉美西斯饮尽杯中的烈酒,林夜心,有你在,我的生活会充满乐趣。
此时王宫内,谢纳一想到父王将法老的位置传给弟弟就会狂躁不安,他捏碎手中酒杯,狠狠摔到地上。
“你真有信心除掉林夜心?”
隐藏在角落的女子淡然回答:“我跟她总要做个了断的。”
“很好。”
对不起了银翼,林夜心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