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淡金色的霞光将棉絮般的云朵慢慢染成紫红色,太阳神拉驾上行船,即将开始一天的旅程。
晨心迷迷糊糊地睡去,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塞克梅特,塞克梅特,跟我来,它一直在等你……”
头沉得要命,一切都那么虚幻而飘渺,晨心睁开朦胧的双眸,视线是一片迷茫的纯白。牢门“吱呀”一声打开,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起身,踏出牢房,无形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唤着她,牵引着她想前走,纵然脑中有千般疑问,喉咙却无法发出声音,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在等待着我……
阿蒙神像前,女祭们载歌载舞,法老塞提威严地端坐在镶满贵重宝石的王座上,旁边是他的妻子图雅王后,身后分别站着两位高大英俊的王子——拉美西斯和谢纳。埃耶缓缓地踏上神庙祭坛,女祭们停止了歌舞退到两边,恭迎大祭司的到来。
庄重地高举权杖,埃耶朗声开口:“我以阿蒙-拉之名,埃及尊贵的诸神,请给予裁决玷污神殿的女子惩罚,以她的身躯献祭……”
“请等一下!”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埃耶,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闯入神庙的男子身上,看到他,拉美西斯露出不易察觉的轻笑:“赶上了,摩西。”
摩西走到台阶前,向塞提恭敬下跪:“摩西拜见法老、王后,愿阿蒙-拉神给予你们祝福。”
见到宠信的摩西,塞提的表情立刻柔和了几分,和蔼地示意他起身:“摩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趟旅行还顺利吗?”
摩西站起身,态度恭谦:“托法老的福,没有人敢与我埃及为敌,贡品都平安运回王宫。”
塞提满意地捻着胡须:“你做得很好。”
谢纳对于摩西得到的赞许显得极不耐烦,忍不住大声斥责:“摩西,你扰乱祭祀仪式是什么意思?”
“谢纳王子,我没有扰乱仪式,只是,”摩西拉过晨心,悄悄对她做了个鬼脸,“这个女孩不能成为祭品。”
埃耶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向后退到安全的地方,静待争论结果。
若不是忌讳父王,谢纳一定会拔剑杀了眼前这个老是帮弟弟与自己作对的希伯来奴隶:“不能?为什么不能?”
摩西不慌不忙地回答:“我的祖先约瑟曾经为法老解梦,帮助埃及度过七年干旱。我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也通晓占梦之术,所以可以预见即将降临在埃及王族身上的血光之灾。我将此事告知了妮菲塔丽大人,恳请她向诸神祷告,加护伟大的法老。于是,这个女孩出现了,并代替妮菲塔丽大人留在神庙。”
“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谢纳知道这套说辞神官们不会相信,转向祭司团寻求支持,“有谁会相信这荒唐的谎言?玷污神的女子必须成为祭品向神谢罪!”
“我做证,这都是真的,她是神赐的少女。”妮菲塔丽在百姓的注视下款款走上台阶,“法老,没有得到神的许可,她不可以成为祭品。”
“你们……”谢纳的目光移向祭司们,奇怪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拆穿谎言。
拉美西斯走到他的身边,低声嘲笑:“王兄,不用再找了,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让摩西请支持你的祭司们全去做沙漠旅游。”
谢纳紧咬下唇,拉美西斯几乎可以看见他额际暴出的青筋,两人默默对恃,谁也不肯退让。亲生儿子如此明争暗斗,塞提实在为难,沉思片刻,他以逼人的气势看向拉美西斯:“你真的相信那个女孩子是神对王族的加护吗?”
拉美西斯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父王。”
“那么,拉美西斯、摩西、妮菲塔丽,你们要以什么担保她不是间谍?不是玷污神庙的污垢?”
“以您赋予我‘光明之子’的称号,父王。”
围观民众一片喧哗,图雅王后惊愕地蹿起身:“拉美西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要以你的荣誉担保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拉美西斯闭上双眼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神情无比坚定:“是的母后,她不能死。”
谢纳愣了愣,阴森寒冷的浅笑取代了先前气急败坏的表情,拉美西斯,你爱上了那个女人,爱上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你犯下身为王族的大忌。
舔了舔嘴唇,谢纳正要开口,负责守卫祭坛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赶到塞提面前,慌张下跪:“王,那个女人,那个玷污神的罪人,闯进了祭祀神兽的祭坛。”
拉美西斯深黑的双瞳骤然收紧,心里隐约弥漫起恐惧,莫名的恐惧,他握紧佩剑,转身赶往祭坛。
祭坛前,人潮汹涌,埃及子民们争先恐后地挤在神庙周围,等着看敢于玷污神的女子会得到如何的惩罚,守卫着祭坛的雄狮迈着稳健的步伐缓慢出现在神像前,人群里发出一阵阵惊叫。
晨心还没有从呆滞的状态中清醒,她茫然地走向阿蒙-拉神的塑像,纤细的手指抚过神像底座上的凹槽,熟悉的影象跃入脑海,这个图形,似乎……在哪里见过?
拉美西斯赶到祭祀神坛,探头俯视,蒙着面纱的少女仿佛失去了灵魂,黑亮的双眸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呆滞地看着高大的太阳神石像。
雄狮缓缓走近晨心,而晨心似乎全无察觉,她的胸前闪烁出微弱的光晕,好温暖,捂上炽热的胸口,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浮上冰冷的胸膛。
茫然凝视手中的黄金项坠,它与石座上缺陷的形状是一模一样的,这个坠子……记得就是被这个坠子的光带来了古埃及,可是……可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拿起坠子搁进凹槽,无数的金色流星瞬间聚集,一把闪烁绚丽光辉的长刀出现在祭坛,绮丽的光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
“塞克梅特,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拿上它,拿上属于你的力量,结束掉,把一切都结束掉……”
又是那个陌生男人的低沉声音,他到底要自己结束什么呢?
晨心走上前,着魔一般握住刀柄,将它自祭坛上拔出,铮亮雪白的刃身映照出她美丽却无神的双眸。
塞提半闭的双眸骤然睁大,他微微直起身子:“守护太阳神庙的塞克梅特女神的武器,那个女人到底是……”
拉美西斯抽出佩剑,准备闯进祭坛救出晨心,塞提挥手示意士兵拦住儿子,阻止他冲动行事。
拉美西斯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侍卫的挟制:“父王,你做什么?放开我。”
“女人,即使……她的身份再高贵也一样,死了一个还会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而你,我的儿子,埃及的骄傲,不值得为了一个女人冒险,而且,”塞提测眼淡淡瞥了拉美西斯一眼,平静而不失威严地缓缓说到,“你们不是说,她是神赐的吗?拔住塞克梅特武器的少女,如果摩西没有说谎,神的守护兽伤害不了自己的主人。”
雄狮已经非常逼近少女娇小的身体,拉美西斯发出沉重的低吼:“林夜心,快给我清醒过来!”
晨心微微抬起头,谁?那充满了关切和怜爱的声音……是谁?呆滞的双眼在看台上搜寻那个呼唤她的声音,那么的急切,那么的粗暴,又那么的温暖,是谁在叫她?
茫然的目光掠过人头攒动的看台,对上焦虑的深邃黑眸,还有那张熟悉而惧怕的脸,樱唇微启,喃喃念出铭记在脑海的名字:“拉……美……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