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死了……”
是的，丹尼斯的初恋，他的师姐，崔娜娜口中的阿姨，死了，是被丹尼希杀掉的。
正如崔娜娜假设的那样，他们都接到了杀死对方的任务，而他们的对决并非丹尼斯所认为的那样，是杀手之间的对决，事实上，他赢不了她。虽然，她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做了儿戏，但是，儿戏中也有爱。虽然她被训练成为一个冷血的，没有感情的动物，但是，最后那一刻，她失败了，她败给了她的儿戏，而他，曾经那么认真的他，却在某一瞬间，恢复了杀手的本能，也许，他被她抛弃，他有不甘，有愤怒。也许，是因为他太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而带着赴死的决心，所以变得格外强大。
最后的结果，就如你所知，她被他杀死，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杀手。
但是，他清楚，他并不是。
纵使他出生在杀手家族中，虽然他手中沾满了无辜的鲜血，他骨子里不是个杀手这一事实，也都无法改变。
“我想要你，现在，此刻。”崔娜娜喝光了杯中的咖啡。
丹尼斯没有回应，只递给崔娜娜一只点燃的烟。
崔娜娜知道，他在拒绝她的要求。
“你是个没有天分的杀手，我是个没有天分的摄影师。”崔娜娜无奈的苦笑。
丹尼斯说：“也许，传到我们这一代，天分这种东西，早就没有了。”
“我们大概是有其他的天分，但是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丹尼斯舒服的靠在椅背上，说：“我很羡慕乔希，Jack和乔兰没有强迫他学物理，做研究。”
“你想去中国看看吗？”崔娜娜问。
丹尼斯点点头，他还没有去过这个幅员辽阔、潜力无限的国家。
崔娜娜说：“那里，中国，是我的福地，就在我最绝望，最无力的时候，我在那里，得到灵感，拿到了我第一个摄影大奖。那之前，我在家里，呵呵，没有寸土之地，我只能当我叔叔、舅舅、表哥，甚至是我爸的裸体模特，我流着泪，他们无动于衷，最后他们拿到一个个奖状、奖杯，还有荣誉，高兴的庆祝，可笑吧。”
丹尼斯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吗？”
“我们都是在绝望中挣扎过来的。”
崔娜娜摩挲着手中的相机，也许是血缘的关系吧，虽然不是她的选择，虽然她没有所谓的天分，至少没有其他家族成员的那种天分，但她对这小小的镜头，还是充满了向往。
丹尼斯亲眼见到，为了磨灭人性，最后的情感测试中，大家都要杀掉他们所在意，所深爱的人，有的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手足，自己的爱人，自己的恩人。不能通过测试的人，就被对方所杀掉，或者被送往偏僻的山区，过着穷苦的日子。
丹尼斯一直觉得，这种穷苦的农耕日子，是真实而幸福的，他以为他会在这种生活中终老，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在最后一刻心软，带着她这一生最美的笑容，死在了他的面前。
“为了能够拍出获奖的摄影作品，我每天在烟酒中麻痹自己的神经，我发现，在这种麻醉中，人可以忘记所有的痛苦，把一切都看的虚幻和简单。”
丹尼斯说：“我们是禁烟禁酒的，我是在上医学院时跟同学学会了抽烟的，不过我知道抽烟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所以克制着。”
“是啊，网上到处都是老烟枪的那个腐烂的肺，谁不知道最后它会变成什么样呢。不过，我没打算活那么久，早点死是一种解脱，是一种解放，是一种美丽。我的朋友们，他们的生活，我看得太明白了，活得再久，也是那么回事。三十，和九十，没有区别。”
“所以，我们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丹尼斯说。
他们都是厌倦了凡俗生活的人。
“丹尼斯……”
“恩？”
“我求你一件事。”
“？？”
“我希望我们不要在半年内就回去。”
“我知道，我会争取把时间拖到一战以后。”
“谢谢。”
西班牙是个中立国，下一站，也许他们就会到一个卷入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国家，他们再不会有平静的日子，一切不确定因素都在发生着作用，他们什么都不能预料，什么都不能确定。
崔娜娜问：“Alice说了之后要去哪里吗？”
“她可能还没有定，你知道她在找一个东西吗？”
“什么东西？”
“一份设计稿，关于时空穿梭机最初的设计稿，听说在一战前被销毁了，最后出现在剑桥大学图书馆里。”
“你怎么知道的？”
“杀手靠的是情报，我们跟情报组织来往密切，而且Alice好像有意无意的跟我试探了这件事情，她大概需要我们的帮助，但是又不敢完全信任我们。”
崔娜娜又掏出一根烟，闻了闻，才点燃，“晚上，跟Alice和乔希说清楚吧，我们来这一趟不容易，大家有什么愿望，在这里都让它实现吧，人活着，能有几年，活着是为了什么啊，不就那么点小小的愿望。我们帮Alice拿到设计稿，帮乔希拿到签名，也让他们帮忙拖到一战之后再回去……丹尼斯，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丹尼斯很确定的说：“我想，你不说，他们都会这么做的。”
店里的服务员小女孩走过来，不言不语的给他们续了水，然后默默的走开了。
崔娜娜喝了口水，说：“我真希望能死在这里。”
丹尼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陪着你。”
崔娜娜的胸口痛了起来，她想起了刚才给她刺青的师傅，“我说刚才那个刺青小哥怎么能那么快就看得懂我们的比划呢，原来他根本就听得懂我们说的话，你说，这里大多数人都不懂英语，他怎么说的那么好，说的那么地道呢？”
“你好奇啊？”
“是啊。”
“那你就去问问喽？”丹尼斯扬了扬脖，崔娜娜往窗外看去，刺青小哥正好在对面的街上。
崔娜娜正准备起身，他们又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Ton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