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静,人已寐,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某一个不知名的京都的地下世界,某一个月光被封禁在门外的房间之中,安静的站立着四个身穿血红色长跑的中年男子。
长长的议事桌,坐北朝南,左右两方各六个座椅,南北首尾各一个座椅,共十四个座位,四人所站的地方,乃是最为靠北的位置,向来这样的座位安排,皆是以北为尊,但四人皆只是安静的站在座椅的身后,低头沉默不语。
四人安静的站在那里,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等待什么?四人之中的三人有意的退后一步的距离,拥一人为众首,而那人前手抱一块灵牌,上书“吾主林氏天潇”。
时间如同白马寻隙而逝,一个个同样身着血衣的中年人渐渐的从暗门行了进来,不许,四个最靠近北方的空位就被补齐了,那后来的四人显然对先到的四人很熟悉,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又是等了片刻,站立的四人的众首,中年男子突然的眼眸微抬随后肆意的扫视一眼:“月上三更了,还差四人?”他的询问来的平淡,但是在场所有人清楚男人话语中真实的愤怒。
皆是彼此交心交底的兄弟,清楚男子那曾经到现在也不可能改变的疯狂!左排第一位地位只逊色于首座,此刻坐在那里的是个眯眯眼的中年人,他的眼睛眯到了快睡着的样子,对在场发生的一切好似不在乎。
但偏生是压抑的氛围渐渐升温,正要爆发的那一刻,他淡淡来了一句:“老五,过了这么多年,也跟在将军身后侍候了这么久?怎么还是那么暴躁,安静点,我刚在睡觉那!”
不伦不类的话语,却恰好的打断了男子那张愤怒的要杀人的脸,一切渐渐安静了下来。又是等待了稍许,四个姗姗来迟的身影?不,或许是五个吧!
“对不起呀!诸位,吾等四人实在是被诸多的事情缠身,一直处理到现在,会议还没开始吧?”同样是一个作为代表的中年人的话语看似道歉,但是实际听到的却是那种不在意的语气。
不过相比于这一点,那最先也是最愤怒的四人众首,却是一双盯上猎物的眼眸,打量来人此刻的穿着,不同于最先到来的八人,后来的四人一身黑衣,泛着阴森的寒意。
“为什么不着血衣?”一声突然的喝问,追问到,一股狂暴的气息席卷而去,周围的窗户全部都在一瞬间爆裂开来,月寒的冷光此刻方才洒进这一片内天地。
“这个吗?”对于男子的喝问和气势,后来的黑衣中年人似乎毫不在意,右手伸扯一下衣袍,似乎才发现。随后一脸无奈的做出了自己的解释。
“这不是刚刚解决完公事吗?所以黑衣穿的有些习惯了,一时间也就难免忘了更换,想必你们也不在意吧!时间可是已经耽误了许久那?”依旧不在意的平淡语气,很明显会让血衣男子愤怒的语气。
不过一只白白嫩嫩的手,完全不该是中年人拥有的手,轻轻的搭在了爆发的男子的身上,微微摇了摇头。那自然是哪位眯眯眼的大神,此刻两人相顾无言,却是将全身的气势收了起来。
“血十三,你们四人半月的灵石充公,没问题吧?”虽然看似在询问他们四人的想法,但是明眼人都清楚的发现那双眼眸此刻稍微的睁开了一半,那是同样生气了的预兆!
“自然没有问题!”心里虽然有点心痛,但是脸上却是装作淡然无比的回答,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和权力此刻还比不上说话的男人,自然只能暂时的认怂。
“那好,今夜的会议差不多就该开始了吧!”惩戒完四人,眯眯眼突然又是的来了一句,身体坐下的瞬间却是扫了一眼那四位黑衣中年人的身后:“至于夜明,你也该退下了吧!”
其余七位血衣人,皆是脸上一丝冷笑,那是真正的产生了杀意的冷冷的笑容:“这里还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四个黑衣人脸色依旧平静,却是突然来了一句:“血一,我觉得这第十四个位置空了太久,怕是也该找个人坐一坐了吧!”
在场人都清楚他真正的意思,眯眯眼更是清楚无比,不过他却很明显的摇了摇头,回答:“是该找个人了,但是那个人不会是夜明!”
烛光所及的某一处,和月光似乎发生了什么奇特的反应,一个黑衣的身影渐渐的显化出来,他脸色苍白,犹如鬼怪的阴森,似乎身体很虚弱,而他正是夜明!
夜明扯了个难看的笑容,他的笑一直那么难看,他微微的拱了个身子,说到:“夜明今夜误闯,还请长老恕罪,如果有什么惩罚,我一并接下,今夜也该先告辞了!”说着,下一刻却是自顾自的消失在了原处,毫无踪迹。
······
时间流逝,纵使争吵不断,会议也是最后结束了,一个个身影再次的消失,而眯眯眼的血一,却是颇有默契的和他嘴中的“老五”留在了最后,安静起来的屋子,两人彼此都有些感叹。
“十余年了!”血一不由的感叹,换来的是“血五”同样的回答“的确已经十余年了!”紧接着两人却是相视而笑,莫名而奇妙。
“将军走的时候,你们四个能待在他身旁,倒是比我来的幸福。”血一的话语随着他不知哪里拿出的一坛酒,咽入咽喉而变得莫名的伤感。
“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们!”血五接过一坛酒,却没有接话茬,“不过接下来还有我们苦的!毕竟将军给少主留的麻烦可不止外敌呀!”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却是直指今夜那四位黑衣。
这一点,血一却似乎神游天外,毫不在意,依旧的眯眯眼,却是显得更小了,似乎想起了当年:“四十二年前,血卫二十四人,分明暗两部。十二年前仅存明部十二人。两年前仅存你们四人。”
“血卫越少,影夜的发展却是约为迅速,而其中某些矛盾也是必然而然的,而将军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为什么他不去解决,这个问题即便你这个呆瓜也该清楚吧!”
“有些东西必须留给少主自己去解决,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也无论是外敌还是内患!临走的那一天,将军曾为我讲过一个故事,如今的天华国建国不过四届皇室,但建国初期,第一代皇帝却特别为他儿子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
“那就是权势滔天的严复,昔日的严家为皇室先祖征战八方,乃是将门豪杰,但建国之后,肆用权势,暗中敛财,看似瞒天过海,但一切却全在先皇的掌控之中。”
“先皇杀伐果断,本就是杀戮战场最后的胜者,自然不可能有丝毫怜悯或是宽恕之意,但他却是直到死之前都没收拾严家,这不是顾念旧情,而是他将一切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第二届皇帝掌权期间,国政清廉,甚至于国库拿不出余钱为后宫嫔妃添置衣物,但这个时候却是到了当时的皇帝受到先皇礼物的时候了。”
“大刀扩斧,多年沉积的严复和严家的罪证,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第二代皇帝的手中,他自然不需要宅心仁厚下去,一个横扫,严复多年积蓄的钱财最后也是进了他的肚子。”
“国库那时候前所未有的饱和,而那一代天华国皇帝更是史书上被评为最为英明的皇帝,那一代的臣民为皇帝尽忠尽义,旷世之下才人迭起,将才涌现,国力鼎盛,堪称一代盛世。”
“也许那时候,我与将军的最后一面,他便预示到了今夜的一幕,他却叫我不争!为何?因为我们已经老了,该争得不是我们了!而是少主。”回忆越显得珍贵,心中也就越发的惆怅。
“最后一次见少主是他五岁那年!也是我走的那年,而如今的京都之变,我虽然未见他,但我清楚,今日的少主比之昔日的将军却丝毫不弱。”
“瞒天过海,以一己智慧,却可骗的这偌大的京都十余万人,骗的那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月氏皇室,骗的这日后可以为他马首是瞻的一国!”血一话题再变,却是跳到了林弑的身上。
“以智取胜也许在武者的江湖世界,也许不足以说明什么?但是当少主特意的叫了影部的支援,而却一丝一毫没有借助他们的力量,用不知名的高阶阵法坑杀了千余人,其中化元境不少,更甚于有固元境的强者。”
“那么他为什么向我们要求支援那?只有一个目的,立威,他显然也是考虑到了,甚至有所猜想影夜的内部并不是铁桶一块,而他需要为他日后的回归,掌控这一股力量立威!”
“心思缜密,实力莫测,若不是见证了将军的崛起,见证了弑儿那一年的诞生,恐怕我也不可能相信世间还有如此妖孽的人,我始终相信林家的血脉始终不会逊色!”血一的话语很缓慢,但却包含无比的期盼。
“我该走了!”血五一直是个听客,两人一次突然沉默下去的话题,他做出了选择的喝下酒坛中最后一丝烈酒,站起身,告别到。
“去哪儿?你应该清楚他不喜欢被保护的感觉?”血一的脸被烈酒染红,那双眼睛也眯的更紧了。
“他不喜欢,但我总归担心,他还没资格对自己的叔伯说教,至少现在不可以!”有些拽拽的语气,但自然而然那种担心却是明显的很。
“罢了,如果被他发现了,顺便给我带个礼物,好好收拾他一顿,好不容易到了京都,也不来见见我这个十二年未见的叔叔,该打!”血一倒也不在意,反倒有些支持。
血五没有回话,安静的转头,一步一步的离开,但是最终门前的那一刻,他还是停了下来:“时间永远是个考验人最好的方法,将军清楚这一点,但我不清楚,我不想真的与人为敌,无论是四十二年前就有了兄弟羁绊的他们,还是十二年前分别的我们!有些东西丢不得!”
“是啊,有些时候,有些选择总是有些命运戏弄的感觉!”血一有些诧异的面目,以至于眼睛睁开了一大半,显然他没想到外表暴躁的血五看的却是无比的透彻。
寒风透过损坏的门窗,送走了一个男子,也吹醒了另一位男子的酒意,他笑了,但笑的无比的难看。因为即便相信,但是有些时候却会失了血性!
·······
京都之变渐渐的开始传递开来,毕竟京都发生的事情都可能是,影响月氏国整个国家的事情,而且皇室的耻辱,当日偶然停留一夜的景龙城并不吝啬多么夸张的嘲讽。
这一日,一个普通的小镇,一个青年骑着一匹骏马来到了这里!他的运气不错,今日正好市集赶会的日子,人流拥堵,异常的热闹,无论是问事打听,或是寻人踪迹,对他而言都很方便。
找了一家南北通客的酒楼,更是特意选择了一个能够遍观一条街道的二楼的座位,点了一些下酒菜,就将视线尽数投到了楼下的人来人往,他再寻找他的目标,而他的依据是这条街道是女子最喜欢的街道,胭脂水粉,服装彩饰。
果不其然,等到菜品上的差不多了,他也确认了自己的目标,脸上泛起一丝笑容,猎物入圈了,那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