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白光刺眼,林弑陡然生出一种急剧的骇然,他似乎算漏了什么。这可能会是他难以相信的死局。
终究光雾很快的散去了,出现的是一个中年人,六尺的身形,显得高大挺立,相较之下相貌显得较为平凡,但那一双眼睛却如铜铃般巨大,长发白衣,普遍的所谓天剑宗的穿戴打扮。
“六师叔,救命”还没待那中年人有所询问,李潇华却已经开始叫苦不休了,他浑身的血液暴动不止,似乎随时都可能将身体撑爆,。
六师叔听见熟悉的声音,不假思索便举目而望,顿时发现了躺在地面上唯一存活的五个人。脸色也是刹时有了点动容骇然,脚步微晃,便已把手探到了李师兄的身上。
不许,眼睛略转,直盯盯地就是看着林弑,压抑的愤怒的声音说道:“是谁干的,冥渊草加天蚕虫粉,要不是我来的快,否则你们也成为冰冷的躺尸了。”
他说话的同时,一股强悍的远超周叔他们的真元之力,迅速的爆发开来,随着中年人弹动的手指,无形的劲力弹跳在李潇华五人的身体之上。
几乎是劲力触及体表的瞬间,李潇华他们便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身体之中不断如同虫子鼓动的血脉,立刻沉寂了下去。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无力,不过李潇华五人的精气神,总算是比先前要好上不少,林弑沉默的站在一旁,罕见的没有阻止,他的腿脚如同根植于地表那般挺立。
“是他,是罗玉灵生下的那个林家贱种,这次我们六个师兄弟都被他害死了,还请六师叔给我们报仇。”几乎是恢复过来的瞬间,李潇华心中的仇恨就立马倾泻到了一旁的林弑身上。
周叔六人灵元境的修为,让他们勉强的撑着心中的恐惧,自然的守护在了林弑的身前,看着身前的至亲构筑的人墙,林弑嘴角却吐不出丝毫的话语让他们退避开。
“你就是林家的那个贱种,你的母亲就是罗玉灵那个贱人。”果然,李潇华的声音落下的同时,那个六师叔转头就望向了林弑,每个人,这个宗门的人好像对“罗玉灵”这个名字都有着异常的敏感,都充斥着痛恨和鄙夷。
林弑很生气,但在这种时候,他不会立刻表现出来,这中年男子对他表现出来的敌意,让他感到生死间的压迫。
对于林弑的痛恨是一回事,但五个人身上的毒素并没有解决完毕,说话的同时,中年男子手上却没有放慢,也不知道从那便取出几份林弑熟悉的草药。
平躺的手掌运元聚火,炙热的高温瞬间演化出几份药液,随手一抬,药液自然地分流至5人的口腔中,直接通肠而下。
李潇华五人的境况对于他而言并不麻烦,但是这样长时间的煎熬,毒素早已深入根骨,他们的资质以后难免会大损,正是这种愤怒,让他怒目瞪视林弑。
“一家人都是贱人,竟然对我天剑宗的子弟使用这样的阴招,你还算是个习武之人吗?”看上去颇有道理的论断,对于周叔等人听来,却是有些刺耳的天真。
这里并不是演武场,并不是争强斗勇的擂台,这里是战争的场所,没有人会和你单对单的正大光明战斗,说什么使用阴招,也就只能呵呵了。
林弑可以忍一次,但不会容忍第二次,对于他而言,任何胆敢冒犯自己死去的生母的人,无论多强大,多厉害,都不是让他退缩的理由。
“你很高贵吗?在我看来,你和那五个半残不死的弱智一样,都是狗屎一样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的父母。”林弑毫不在意身体周边刺骨的气压,声音洪亮的怒吼。
六师叔彻底怒了,他修行了四十多年,多少曾经在自己面前叫嚣的家伙都半只脚迈进了棺材,今天还真的就遇上了这么个不要命的。
“好,很好,今天你运气不错,老子心情好,就送你下冥府和你老妈再见。”爆喝一声,简单的话语之后,直接准备动手。
他似乎只是心念一动,远超灵元境程度的火元刹时,便聚集于手掌之间,空气中拉扯的一双手,冒着和眼里一般火红的怒火,一阵如末日般的威压降临。
威压瞬间袭向林弑他们,周叔六位灵元境的强者,却直接都快要给跪了,脚步之下的地板碎裂坍塌,幸好多年的战场生活磨练而出的强悍意志力,让他们生生的忍了下来。
但是那种可怕的不可抵抗之势却犹若跗骨之蛆,深入林弑骨髓之中,但是一个极为奇怪的情况出现了。
本该是位于威压针对中心的林弑反倒似毫无感觉,脸色平静的让中年男人愣了,威压不断加深,但依旧毫无所获,反倒让林弑感觉有点奇怪的盯着他了。
虽然并不可能,但事实却真正的存在,林弑确实的无视了他的威压,确实,法旨的力量限制,让他这个天元境的强者,只能发挥固元境的实力,但那又如何,林弑只是个粹体境巅峰,甚至还未碎体通元的废物。
中年男人之前本想先摄取林弑的心神,激发出他内心的恐惧,再慢慢的玩弄这个对自己不敬的小鬼。
没有办法,继续浪费时间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法旨能够支撑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一旦时间到了,李潇华他们的命到时候就不一定了。
几乎是他想要直接出手的瞬间,他面对着的林弑却给跪了,在林弑身后,或许是感到饥渴的几个中年人狠狠的打了他的闷棍。
林弑闭眼前的最后一刹,看见周叔等人的笑容,第一次觉得无比的奸诈狡猾,却更是无比的不舍。你们是要......?
似乎有了什么奇怪或者正确的想法,林弑不想也不能睡去,因为也许有着下一次的睁眸,但眼前的人可能不再是周叔等人的面庞了。
他的不舍让周叔他们一阵苦笑,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下的时候,林弑睡了,无奈,悲痛,无力,最深刻的感情在这一刻爆发。
林弑睡了,睡得很熟,但睡得极度的不安,那略显狰狞的脸色无不表示他正沉迷于噩梦之间,沉迷,也许吧,轻抚去他眼角的泪水。无语凝噎。
周叔把林弑的身体交给身后的兄弟,才看向被冷落许久,此刻无论是心情还是感情都无比操蛋的六师叔。
“阁下,既然敢辱骂吾等少主与夫人,那便做好死的准备吧。”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留下来抵御六师叔的仅有五人,而其余一人则是毫无犹豫的,理解了自己五个兄弟的想法,他快速的护送林弑上了马,奔走的马蹄长踏,显然是想逃离。
六师叔觉得很好笑,无论是周叔他们表现出来的所谓的护主情深,还是企图在自己面前逃离,皆是显得无比的幼稚而可笑。
他也不急着去追被带走的林弑,反而看向留在原地的五人以及,他们身后整装待发的军队,逃跑,在强者面前,这真是个蝼蚁一般的想法。
早在李潇华等人来临时,便受到了所有军士们的关注,发现他们的目的是少将军之后,所有人除开准备抵御城外敌人的军士之外,都开始聚集起来。
李潇华和罗远麟先前的到来,就像是给了城外云洛国军队的信息,此刻正疯狂的冲锋而来,悍勇威武的冲刺,根本抵抗不了,如果不是林弑的状况,根本不会有人退后。
在诀别的某个瞬间,似乎有过这样的一番对话,抵抗的军士说到:“林将军死了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援助的军士则说“别死的太快了,相信我们,少将军会和我们一起回来的。”
简单的话语却是无比相互尊敬的承诺,而更让人动容的是,他们彼此之间可以为了那个统帅自己的将领,做出自愿付出生命的宣告。
看着在场的所有兄弟,即使是周叔也不禁有些不舍,他说到:“我周尘行军做士,已经二十余年,我接触的第一代将军便是林天潇,林大将军,他待我如好友,谓我如兄弟,自此,我愿身死人灭也要为他守护最后一丝血脉”
“现如今我为其子林弑麾下,视其为侄辈,但为其征战却毫无怨言,少将军行军如鬼,领军如神,作战如魔,我不悔,今日我欲以一命,博少将军林弑之存亡。望各位兄弟相助成全。”
”吾等乃是自找其死,何谓什么助与不助。是男人就会”干“,是兄弟就共死。”粗俗的玩笑,真诚的承诺,男人,军人,兄弟,一连串女人,不,其他任何人难懂的词。
“弓箭队射箭,其余人跟我一起上,”悄然平淡的话语,铮铮作响的铁剑出鞘的声音,热血奔流,一个个像憾死的车马,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刺。
对于中年男人来说,看见眼前似乎万念俱寂,十面埋伏的情形,他却很蛋疼的淡然,脚下一挥,把垂死的李潇华等人踢开许远,被罗远麟手下的精兵保护住,他留下一个自我发挥的空间。
只见无数的星炎点点,泛着奇异的炫彩,悬浮在六师叔的周围,他左手慢挥,裹起左侧的元焰,右手迟抬,旋转起右侧的焰火,不许两手合拢,无数的焰火此时却变作小小的一颗圆球,如食指端大小。
轻轻的抬起附着着元气焰球的右手食指,遥遥正对着周尘就是喝到:“怒火焚城”只见食指上的圆球悄然飞跃而出,不断胀大,最后在所有人惊悚的眼神下,开始炸裂。
风吹淡了空气中的血腥,今天是个流血的日子!
不远处,六师叔站立在高耸的城楼之上,固元境限制的他,并不能飞上天,举目四望,稍许浪费了时间之后,他如今准备缉拿逃跑的林弑了。
高城之上,他的肉眼看的无比遥远,隔了数十里的距离,他也能转瞬看到骑马奔走的中年男人,显得瘦弱的一个躯体,正被放置于马背前身。
他脚下元气流转,急速的飞驰追赶,数十里的距离立刻就拉短了很多,说来也奇怪,李树最初逃离的方向,是向内城后面的山间树林而去,看似是个极好的逃离方向,但是事实是离山涧不远处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果然,当六师叔快要追上的时候,李叔停下了脚步,因为面前正是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看见这一幕,身后追赶而至的六师叔停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李叔脸色狰狞,不甘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想要发笑。
“逃啊,继续逃跑呀,怎么不逃了,妄想在我的追杀下想逃,别说这辈子,就算你下辈子也不行。”他的话语渐渐变得恶毒,可恨。
听见这恶心人的声音,李叔稍闭了下眼睛,不许才睁开,柔和的看了晕倒的林弑说到:“今日,卑职竟然犯了如此的过失,如有来世,吾等仍愿为公子麾下。”说完转头深深的看了六师叔一眼。
面对一个蝼蚁实力的普通军人,六师叔竟然感到一种由心的胆寒,这是怨念,仿若之前死去的所有人的执念,此刻通过李叔传达了出来,但无论如何这只是一刹那的想法,下一刻李叔跳下了悬崖,而他怀里正是紧抱着的林弑。
这一刻,林弑死了吗?!这场历史的剧目要落下了帷幕吗?走到悬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上吹的冷风无比的强悍,不可能存活下来,这是六师叔做出的判断。
六师叔走了,城门破了,这里曾经发生的战争只留下数目累累的尸体。一切似乎结束了,但事实上一切才正开始。
这一日,林弑少将军于边疆猝死,其父于晨时被朝廷覆灭,他死前的那一句话似乎成了天花国历史上一句永远的笑话!
偌大的林家似乎一夜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唯有历史的史书记下了这惊人的一日,但史书似乎书写了错误的一幕,今林家豪杰一者死,其下将士数人皆灭门。
一个豪杰,莫非林弑担不起豪杰之称,还是史官不负责任,史官笑而不言,或许他相信着林天潇死前那句并没有支持力的笑话?面上似乎带着尊崇和似有所感的预言,留下的巨大的空白,似乎表明这林家野史可没有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