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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足金乌

我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朝醉酒,醒来后兄长命断红颜老。

我甚至没有时间悲伤,马上又迎来了另一遭的风波。

东窗事发了。

我杀了东海冰龙三太子的事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

龙王携了众臣气势汹汹而来,誓要为他的儿子讨个公道。

我杀了冰龙三太子,千辛万苦取来了冰龙胆,可是她却死了,我突然觉得好笑。

无巧不成书,当是是造化弄人。

父君迫于无奈,身为帝君,须得明镜高悬,陟罚臧否,不宜异同,不得偏私。

我亦生无可恋,愿以命抵命,愿赴一死。

可是月却领了一众言官,殿前死谏,说天下十阳,九日已中矢而踣,如若再失一阳,天下将失光,陷入昏黑一片。

对方辩驳,不还有月你吗!

他却说他的所有光辉全部是借我的,他只是反射了我的一部分光明,若失了我,就连他也要晦暗不明。

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最后的折衷决定便是决定打断我的一条腿,算是给东海龙族的一个交待。

东海龙族肯定不满,却苦于我的父君当朝,势力霸鼎六界,他虽不满我的一条腿便抵了他儿子的一条命,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愤懑不平的就回了东海,后来不久之后便宣布退出神族,投诚魔界,再后来又掀起了神魔大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我,一只四肢健全的金乌被父君断去一腿,后世话本戏折子均说太阳原形是只三足金乌,孰不知我也曾四蹄沾地,跑得飞快,连那脚跨三千里的夸父都追不上我。

我终保得一命,至此,我才真正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竟全数掌握在月的算计之中。

他早就知道我和雪拜了天地成了夫妻,也只有他才知道为什么我平白无故就杀了冰龙三太子取了他的寒水之心。

他设计让我们大醉,让后羿射杀了我九个兄长,却独独留我一个。

“是你对不对?”他站在桂树旁,我便步步逼近,“你一早就知道了龙王会来为他儿子索命对不对!”

“对,我什么都知道。”他声音冰冷,毫无温度,好像事不关己,好像那些血淋淋的事情与他全然无关。

“你当然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早就设计好,你故意让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故意让后羿杀了我的九位哥哥,十日仅剩一阳,无论我做错了什么,我都杀不得!我的命,竟是九个哥哥的命换来的!”

“你明明知道雪是我的挚爱,更是趁着十日齐出,生生晒死了她!月君,真是运筹帷幄,当真智绝天下!”

“不费吹灰之力就一箭双雕,月君好计谋!”

我已悲愤交加,既悲怆又忿然,我口不择言,却不能表达我心中的千万痛楚的一分。

无论我如何歇斯底里的朝他怒吼,他都视若无睹,他竟认为他自己全是对的么!

我狠狠的盯着他,恨不得能在他的胸口凿出一个窟窿来,“月,你好狠!”

说完又“嘶啦”一声扯下自己的袖子,露出半截胳膊,“今日我与你割袍断义!往后,有你无我!除非山无陵,天地合,否则,再无日月同出,流光相皎!”

我说到做到,只要月在苍穹的一角,我就决不出来普照大地。

后来久而久之,他便只在夜间出来,我就彻底承包了白日,而后阿母也拿我们没办法,干脆钦若昊天,厤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从此日夜敲定,十二时辰也分晓清楚。

而我也无法忘记后羿的杀兄之仇,神仙自然不能拿凡人怎么样,但是他弑神不能无罪,我也要他尝尽这丧亲分离的苦痛与悲戚!

如何不杀其性命又能让他饱尝别离之痛呢?

多番计量,苦无对策。

然而天长日久,也终于被我等来良机。

后羿射日之后,声名大燥。不日,更是迎娶了有着花容月貌之容,沉鱼落雁之姿的嫦娥为妻。

夫妻恩爱,如漆似胶。

而后亦有许多志士慕名而来拜师学艺,研习射击之神术。一日,后羿去昆仑山寻友求仙问道,竟被他偶遇西王母,西王母便赐了他仙丹一枚,服之,可羽化飞升,登时成仙。他却不舍于娇妻分离,交于嫦娥,藏于妆奁盒子中。

得知此事后,我便日日守株待兔,趁后羿外出狩猎,便化身后羿的学徒蓬蒙,来到嫦娥家中。

世人皆叹嫦娥貌美,说是眉如远山,唇如朱丹,肩如刀削,腰如纨素,行而弱柳扶风,袅袅娜娜,媚态自生。

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只是,十分凑巧,此女竟与我有七八分相似,竟然就像是我女装扮相的形容。

于是计上心头。

我本只想诓她吞下丹药,让其举霞飞升。去哪都好,就是让后羿永不得见。现竟觉得她与我有七八分的相似,不如直接让她奔赴广寒宫,如此一来,也好让她取代了我,免得月再对我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妄想,再造冤孽是非!一次便了结我九个兄长和我妻子的性命,谁知道他下一次还能造出什么样的劫难来!

于是佯装要抢仙丹,嫦娥见学徒蓬蒙明为求师实来抢药,一下就急了,心知自己打不过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情急之下,竟把仙丹吞入口中。果然就她仙袂飘飘,举在风中,腾云驾雾升入了苍穹。

正合我意。

我再凌空一弹指,一个金闪,就让她改道去了广寒宫。

如此一来,一石二鸟。

大仇得报,孽缘可断,当真十分痛快!

月见了与我有七八分相似的嫦娥,虽心也知是我所为,却也聊胜于无,竟也慢慢对她暗生情绪。到底是几分真心,还是聊以慰藉,我便不得知,从此找我麻烦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到了后头,便彻底没了踪影。

我想,终于是对我断了念想罢。

只是这嫦娥想来也并不喜欢他,终日抱着只小白兔在森森的月宫中远远眺望着人间。望那有着她挚爱的夫君的那一隅。

后来,百年之后,后羿终于有机会升天,只是因他射杀了九日,我父君并不喜欢他,不准他呆在天庭,地狱也不敢收留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去了百妖之祖西王母那,去守了蟠桃树东北的百鬼洞口,依然为人们铲除鬼怪的祸乱。尽管被人称为宗布之神,却也还是一条劳碌命。

即便如此,嫦娥亦常常偷偷跑去看他,贪得金风玉露的一相逢。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只是,我的阿雪,却再无甦醒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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