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亚睡在床上,迷迷糊糊间,他感到有人在呼唤他,“呦,格瑞亚~起床啦”。格瑞亚坐起身子,揉着眼睛,昏沉的大脑在三四息之后告诉他:泰凯斯在叫他的名字。再看向窗外,朝阳挂在橡树身后,泰凯斯提着一把小斧在斑驳的树影间向他挥手。
好像睡过头了.....懊恼的想着,格瑞亚快速的起身,亚麻制成的衬衫和浅黄的长裤整齐的摆放在椅子上,一双兽皮靴在床下等待着主人。
迅速穿着完毕,格瑞亚跑向门外“泰凯斯,我来了。”
格瑞亚突然冲出房间的行为让泰凯斯措手不及,他有些慌乱的摆了摆手,“哎哎,你怎么出来了,昨天你还脸色很不好的躺在床上呢,身体没问题吗?”
“我身体很好,恢复的很快。”格瑞亚在水井旁的水桶边洗漱着,用含糊的声音回答着泰凯斯的疑问。
“好吧”泰凯斯挠了挠头,“那格瑞亚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我想看看橡木镇,虽然我昨天就到了橡木镇,但是昨天我一直在小屋的床上,没有机会看看这个小镇”格瑞亚想了想,为自己的行动又增添了一个理由“再说,我以后要在橡木镇一直生活下去,我想先熟悉这里。”
“恩,那这样吧,格瑞亚,今天下午我带你去逛逛小镇吧、”泰凯斯笑了起来,对于格瑞亚的想法,他没什么好反对的。
这时琳恩老爹从一个烟筒冒着淡淡白烟的小屋的窗户中探出头来“泰凯斯,去劈一些柴火。格瑞亚也起床了啊,身体怎么样了,可以打两桶水吗,不行的话交个泰凯斯做也可以,别勉强自己。”
“好的,爷爷!”
“琳恩爷爷,我知道了。”
泰凯斯提着小斧头去了栅栏边,那里有三四棵原木堆叠在一起.在接近一周的暴晒中,这些本应长满绿色叶片和黄绿色嫩芽的原木已经失去了大多数的水分,现在它有着木材和良好的可燃物这两种身份。泰凯斯熟练地将树枝和原木分离,然后将这些近乎脱水的枝条用斧头截成约有小臂长短的小段。泰凯斯做的很快,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在另一边,格瑞亚却遇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难题:他完全不知道如何该从二十多米深的水井中打一桶水。幽暗的井底没有光源,只有阳光从井口照射下去。格瑞亚苦恼的着看着井底,井底的水光微微荡漾,弧形的波纹中格瑞亚可以看到自己淡蓝的头发。
看来没办法了,格瑞亚叹了一口气,“泰凯斯,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泰凯斯放下了手中的斧头,柴火在之前的时间里他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就来,怎么了?”泰凯斯回应着,向格瑞亚走了过去。
“这水井太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从打水,”格瑞亚告诉泰凯斯他遇到的难题,他又拽了拽水井上方拴在木桩上的绳子“或者说是让我用这根绳子爬下去打水吗?”
“这个是水轱辘,你把水桶拴在绳子下边的铁钩上,然后把水桶放下去,再转动这个木桩上的把手就可以吧水桶提上来了。”对于格瑞亚的问题,泰凯斯有些糊涂“水轱辘在附近的村镇都有使用,小一些的城市也在使用这个,只有大城市才会用魔法汲水。你没用过吗?
格瑞亚沉默了一会,“抱歉,可能我以前用过,但现在我没有印象。”旋即他又振作了起来“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想琳恩爷爷已经等急了,先打水吧”
泰凯斯将木桶放下水井,“好的,格瑞亚我先打一桶水给你演示一下,下一桶你来”他瞬间将格瑞亚失忆的事情抛之脑后,对于一个神经粗大的人来说,注意力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容易被转移了。
“泰凯斯,柴火和井水好了吗?”琳恩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爷爷,干柴和井水都好了,我们现在就拿过来。”泰凯斯高声答应着,随后提起了两桶水“格瑞亚,两桶水交给我吧,你把那些柴火拿过来好吗?”
“...那谢谢你了,泰凯斯。”格瑞亚稍稍提了提水桶,便放弃了提水桶的想法,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体力来承担两只装满水的木桶。
泰凯斯没说什么,只是回应给格瑞亚一个大大的笑脸,便摇摇晃晃的提着两桶水走进房间。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力量。格瑞亚在篱笆边抱起了那堆干枯的树枝,转身快步跟上了泰凯斯的背影。
格瑞亚尾随泰凯斯走进了房间,房间里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石头砌成的灶台,灰色的方形石块在沙浆的粘合下以严整的姿态封住了火焰,火舌只能无奈的向上生长,不住的****着黑褐色的锅底,锅盖在水蒸气的推搡下开合着,灶台上烟筒向上一直连接到了屋顶。灶台旁边是一张石桌,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去,剩余的只有光滑的触感。桌子上摆着一些切好的的菜蔬,在更高的地方,几排木架上零散的杂物显露着他们不多的存在感。这个房间是老琳恩一家的厨房。
琳恩接过了泰凯斯和格瑞亚手中的东西,他笑着,揉了揉身前棕色的小脑袋和更矮一些的浅蓝色的小脑袋“干得很棒,但是你们未免把自己搞的太邋遢了,格瑞亚还好,泰凯斯你看看你的头发。”老琳恩说道这里笑着叹了一口气,目光里满是慈祥“都累了吧,现在快去洗一洗,洗完了记的来吃饭。”
“好吧,那爷爷,我现在就去洗。”以一个拖得略长的尾音作为结尾,泰凯斯提着两只空荡荡的木桶向门外跑去,格瑞亚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脸,跟在泰凯斯的身后离开了厨房。
格瑞亚走出门外,看到泰凯斯在水井旁打水,打水的木桶是用橡木制成的,棕黄色的木板被两圈铁箍牢牢的束缚着。水桶在麻绳的牵引下渐渐没入了青色的井口。水桶在黑暗的井底晃了又晃,荡起的涟漪微微发亮。格瑞亚已经知道这是水桶灌满水的标志。他走上前去,和泰凯斯一起转动把手,很快的,木桶从井底升了起来。
看着泰凯斯单手将一桶水从井边提下来,格瑞亚对泰凯斯的肉体力量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几乎是一个成年人的力量标准。
“好舒服!”泰凯斯略显兴奋的呼喊声让格瑞亚将注意力放回眼前。在之前的过程中泰凯斯因为进行了大量体力劳动的关系,泰凯斯的身上有一层细汗自皮肤渗了出来,棕色的头发也被灰尘覆盖成了灰棕色。但现在这一切都消失了,一桶井水从头浇下,所有的尘土,汗水,都被清凉的井水所取代。虽然这方法实在是鲁莽了些。
“...你在做什么?”格瑞亚有些难以理解眼前的一切。此刻的泰凯斯已经被井水弄得湿透,米黄色的上衣已经被水浸透,同色的裤子也没能逃过一劫,而首当其冲的头发正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不,简直可以说是细流一般的液体从棕色的发梢缓缓流出。
“啊,我清洗头发啊,刚刚爷爷不是说让我们洗一洗吗?”泰凯斯声音中显露出欢快的感情,“你别急,我再打一桶水给你清洗用。”说着,泰凯斯便将水桶丢进了井底。
“等等,泰凯斯你稍等下。”格瑞亚心里有些郁闷,泰凯斯在两人刚刚见面的时候表现出的良好印象现在统统消失不见。眼前的男孩比自己高半头,棕色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半睁的琥珀色瞳孔,湿透的衣物。
就好像是一头不慎落水的浣熊...
“泰凯斯,你洗头的方式...恩,怎么这么特殊?”随着半天来和泰凯斯的熟络,格瑞亚也不吝于通过语言来加深彼此的感情。
“厄,这样洗有什么不对吗?”泰凯斯疑惑的反问道,随之而来就是对头部剧烈的抖动,破碎的水滴自他的头发四散开来。
这样更像了一头落水的浣熊了...格瑞亚如此想着,退后几步以躲避飞溅的水珠。“...那你用这种方式洗头,你的衣物怎么办?”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泰凯斯停止了对自己头发的摧残。“我只是想洗头而已...没注意衣服,我刚刚太兴奋了。”泰凯斯沮丧的把头沉了下来,但下一刻他又充满了活力“那格瑞亚你先洗漱,我会房间换衣服。稍稍等我下,我很快就好!”话音未落,泰凯斯已经向卧室跑去。
格瑞亚无奈的看着泰凯斯急匆匆的背影,与格瑞亚相比,泰凯斯在某些地方有些过于急躁。重新打了一桶水,格瑞亚将头浸入冰凉的井水之中,开始对自己的洗漱。
刚洗完不久,格瑞亚便看到泰凯斯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格瑞亚,我衣服换好了,你洗完了吗?”与之前略显兴奋的模样不同,正在向格瑞亚招手的泰凯斯平和了许多。
“我好了,怎么,有事情吗?”格瑞亚淡淡的笑着,伸了一个懒腰。
“没事,不过刚刚一定累了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询问的句式,但泰凯斯的行动没有给格瑞亚第二个选择——他已经拉着格瑞亚向篱笆外走去。
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啊,感受到从泰凯斯传来的巨大力量,格瑞亚苦笑着,踉踉跄跄的跟在泰凯斯的背后。
出了篱笆后走了大概不到百十步,格瑞亚便看到了一圈厚厚的木栅栏。穿过栅栏,向森林的方向走了不久,一颗孤零零的大树就出现在了格瑞亚眼前。与不远处森林里大多都是橡树不同,这颗是桦树。在它的周围没有其他的树木,这让它的枝叶比一般的同类更加繁盛,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树荫。在树荫下零零落落生长着不知名的白色花朵,点缀着这片草地。
泰凯斯猛地扑在了这片草地上,松软的草地给了他良好的缓冲,于是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唔,果然比往年更加的茂盛呢,格瑞亚,这是个好地方吧?你也躺下来试试吧。”
依言躺下身体,泥土的芬芳和隐约传来花草的气息让格瑞亚放松了身体,他几乎要睡着了。
不过泰凯斯可不这么想,“嘿,格瑞亚,你知道吗?今年的气候比往年要更加暖和呢”
“哦,不过这对于我们又有什么影响?这只是影响我们增减衣物的过程罢了。”格瑞亚并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对,格瑞亚你想的不够远。天气变暖了植物就会生长的更快,树木也会加速生长,森林里的兔子啊,鹿啊什么的动物紧接着也会变多。这些都是琳恩爷爷教我的,更多的我也不记得了。”泰凯斯顿了顿,以一个鉴定的语气作为总结“总之,天气变得暖和,就是一件好事!”
“唔,姑且相信你的说法吧。”格瑞亚含糊着对泰凯斯的发言做出回应,草木的味道让他有些熏熏然。但旋即,一个问题让他清醒起来“对了,泰凯斯,既然你是琳恩爷爷的孙子,那你的父亲和母亲呢?”
沉默。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格瑞亚甚至再想泰凯斯是不是睡着了。泰凯斯哪里传来了问题的答案“我没有父母,确切的说,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琳恩爷爷是在深影森林边缘救了满身是血的我,可我当时太小了,只记得自己的家在遥远的北境。”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模糊的哽咽声。
话音未落,格瑞亚立刻向泰凯斯道歉,“我很抱歉,我真的没想到...”但是格瑞亚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保持缄默。
“不过说来我们还真是像啊,同样失去了对过去的联系,同样是被琳恩爷爷所救。”格瑞亚感叹着。
“恩,对于过去,我只剩下这个了。”泰凯斯略带伤感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这是什么?”格瑞亚好奇的张望着,那是一个发着亮光的斧状饰品,打磨的相当精细,就连斧刃上的花纹都雕刻的纤毫毕现。
泰凯斯摊开右手,好让格瑞亚看的更清楚些,“这个吊坠是用黑曜石打磨而成的,是我以后找到自己故乡的唯一希望。”散发着乌光的坠饰静静躺在泰凯斯的掌心,漆黑的外表吸收了所有光芒。
“真好,你还有希望。”平躺在草地上,格瑞亚尽量让自己和地面接触的亲密一些。
“对了,泰凯斯,我看到镇子外围用木栅栏围了起来,这有什么用?”随意挑起一个话题,格瑞亚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
如他所愿,泰凯斯的注意力被转移开来,“你说小镇的围墙吗?我们镇处在深影森林的边缘,虽然因此物产丰富了许多,但同样的,周遭的野兽也多了不少。双层的栅栏可以保证我们不被野兽袭击。”
“那这些栅栏还是蛮有用的,琳恩爷爷是小镇的木匠,这些栅栏都是他造的吗?”这么说着,格瑞亚仿佛能想到琳恩一个人一点一点修建栅栏的样子。
挥挥手,泰凯斯打断了格瑞亚有些天真的想法“怎么可能,先不说镇子围墙的长度有多少,事实上围墙并不只是木制的,在两层栅栏中间是由粗苯的岩石堆砌而成的。不过因为岩石太过粗糙不是很美观,所以才用木栅栏覆盖在表面。”
“好吧,我还在想,如果围墙真的是木制的,那未免有些脆弱了,原来围墙是有夹心的啊。”摊摊手,格瑞懒散的翻了翻身。
“嘿嘿,这就是阅历哦,我丰富的人生带来了丰富的阅历。”泰凯斯挥动着双手,故作成熟的说道。全然忽略了自己只有七,八岁的事实。
在层层叠叠的叶片遮掩下,太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天空的正中央。明媚的阳光让格瑞亚决定暂时忽略泰凯斯的手舞足蹈。不过逐渐升起的太阳让他想到了一个事实:
“泰凯斯,你说我们出来了多长时间了?”
“大概两三个魔法时吧,不是很长,怎么了?”
悄无声息的站了,格瑞亚向泰凯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么我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要问你:你饿吗?”
“惨了!,忘记回去吃饭了。”时间于此刻停滞,几息之后,泰凯斯的惨叫声惊起了附近的林鸟“格瑞亚,等等我!”
而此时的格瑞亚早已向小镇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