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一眼,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惊讶,眼见着已经冲到跟前的战马,一边大声喊道:“混账!”一边摆好了攻击的架势,只是在肝付兼亮的眼中多少有点儿畏首畏尾,生怕步了同伴的后尘。
肝付兼亮大吼一声:“杀!”从两人的中间冲了过去,手中的短枪刺向了左边的山潜众,对方却是闪过一个身子避开了逼近的枪刺,右边的山潜众趁机向马臀刺去。
在战国时代,各大名虽然纷纷重用忍者,却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他们,武士们对忍者抱有蔑视的成见,认为不符合武士道精神,而百姓们则是惧怕这些躲在暗中的杀手。
“找死!”
肝付兼亮却也不管对方,用尽全力夹紧了双腿,抱紧了脖颈,生怕被甩下来。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般,他坐下的坐骑本能地感知到危险,后蹄狠狠的朝着对方踢了过去。
瞬间,从后方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和惨叫声,显然是有人被它的马蹄给招呼了。
肝付兼亮闻声坏坏地笑了一下,跑了十余步后调转马头,却是看到一人早已经躺在地上抽搐着,胸口有两个巨大的凹陷,胸骨被踢碎了,没治了。
白羽平三郎和岩平造两人终于杀到,与最后一名山潜众招呼上了。
肝付兼亮到了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明白刚才的战斗纯属巧合,敌人没有防备,方才中了招,如果不出来躲在暗处放箭的话,他怕是难以幸免。
白羽平三郎和岩平造两人打一个,却还是被对方刺伤了岩平造的胳膊,方才撂倒了对方,想要从对方的口中问出一点儿情报出来,显然是白费劲。
肝付兼亮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这时候他方才发现冷汗已经把皮甲浸得透湿,两条腿软绵绵的挂在马背上,要不是紧紧抱住了马脖子怕是早已经撑不住身体掉下马去。
深深喘了一口气,肝付兼亮从马背上爬了下来,双腿蹬了两下地面,不让自个儿摔倒。他狠狠的将短枪插在松软的沙土上,顺势拄着短枪,紧闭了眼睛大口喘着粗气,这付被掏空了的身子练了大半年的时间还是没有办法达到他前世的三成,短短的冲刺了一下就喘息得厉害,心脏好像跳到了嗓子口。
喘息了好一阵子,肝付兼亮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脏,再抬头看时,岩平造用随身带的伤药包扎了胳膊,那个山潜众被绑了双手,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蹲在道路边。
肝付兼亮问道:“胳膊上的伤没事吧?”
任何时候都崇拜强者,岩平造被肝付兼亮刚刚的行为心中由衷的感到崇敬,脸上也带着一种崇敬的表情,回道:“胳膊上的伤没事,刀上没喂药,入肉也不深,将养几天就好。”
白羽平三郎询问道:“少主,他如何处置?”用手指着蹲在一边的山潜众。
肝付兼亮深思了一会,抬起头来,看着两人,说道:“杀了,回到城中后,便将三人的功劳记在你们的身上。”说着不再理会两人,拍了拍马匹。
白羽平三郎和岩平造对视了一眼,便将最后一名山潜众割喉,三颗山潜众的脑袋,可谓是大获全胜,短时间内山潜众怕是不会再来肝付领了。
肝付兼亮平复了心情之后,骑上马后,回头朝着远处的一座小山咧嘴一笑,然后便朝着高山城疾驰而去。
连他自个都不清楚的无端一笑,却是吓得躲藏在小山上的山潜众的最后一人,名唤土门的忍者惊得汗流浃背,快速逃了回去,向他的主子汇报今日发生的变故。
白羽平三郎和岩平造真得敢于隐匿下这件事情嘛?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他们现如今的名义上的主子肝付兼亮的命令也不可能,他们在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药丸兼将的住所。
年近五十的药丸兼将外表并不起眼,中等的个头,长得黑黑瘦瘦。可胜在相貌忠朴敦厚,慈眉善目,脸上总是带有一点谦卑的笑意。十余年前,岛津忠良邀先主公肝付兼续前往萨摩赴宴,在宴会中岛津忠郎不断邀劝药丸兼将吃下鹤羹,而鹤正是肝付家的家纹,因此双方出现激烈的口角冲突,肝付全体愤慨立刻离开鹿儿岛返回到高山城,两家正式决裂,先主公也与御南夫人离婚,把她送回岛津家,此后两家年年互动干戈。
同时,肝付一族也走向了衰败。正因为如此,药丸兼将深深自责,为了肝付家可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然他效忠的首先是肝付家。他派遣白羽平三郎和岩平造前往肝付兼亮的身边,并非单纯的讨好,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肝付兼亮长大了,对于同母的长兄有直接的威胁。谁让他的长兄,身为现任家主的肝付良兼如今还只有两个女儿,肝付家的第一继承人正是一直以来不成器的肝付兼亮,生怕一个不好生出不一样的心思出来。
药丸兼将听了两人的回禀,却是陷入了深思之中,近段时间城内的御殿因为屡屡败于岛津家的事情心灰意冷,再加上主母御南夫人来信劝告肝付家降服于岛津家,搞得御殿开始酗酒。可以说和年前的肝付兼亮掉了一个个儿,这正是让他难以下定决心的缘由。药丸兼将效忠的是肝付兼续,城内的御殿和三公子俱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谁成为家主,只要能够继承肝付兼续的遗志,他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药丸兼将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两人回去后好好效忠三郎四郎。”说着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白羽平三郎和岩平造应道:“是!”说着退了下去。
刚刚退下,肝付良兼的侍从却是冲了进来,跪倒在药丸兼将的面前,忙说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刚刚御殿如厕的时候晕倒了,到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
药丸兼将腾地站了起来,他怒视着侍从,他察觉到事态的严重,顾不得整理衣衫,忙跟随着侍从朝着城内行去,城内却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显然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药丸兼将狠狠的骂了一句“混账”边吩咐人关闭城门,许进不许出,边朝着大殿走去,想要看看肝付良兼情况如何,刚刚迈进大殿,就看到主母高城夫人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跪坐在一边哭泣着。
药丸兼将冲了进来,高城夫人见得他进来,哭得更加大声了,一边的医士跪在了一边颤声说道:“大人,御殿去了!”一直都在与岛津家抗争的肝付良兼,窝囊的倒在了厕所之中,留下了无限遗憾,魂归黄泉,是为元龟二年,享年三十七岁。
药丸兼将呆滞在了门口。
由于高城夫人的不作为,使得高山城内发生的变故立即传得满城风雨,总之,高山城突然没有了主人,众人手足无措,一片混乱。本来明朗的天空显得那么阴沉,门窗紧闭的房间也十分暗淡。
药丸兼将吩咐统一口径坚持说城主只是患了病,但有人却说,肝付良兼乃是被岛津家派遣的刺客所伤。但是大部分人却是不知道,肝付良兼已经丧命。
良兼卧房旁边的居室,被褥铺着,他安详的躺着。只是,由于肝付良兼的突然死亡,没有留任何只言片语,由谁来继承他的位置,使得重臣们的讨论仍无半点进展。睡觉的地方用屏风围了起来,众人则聚集在肝付良兼的卧房里,个个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