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教堂后老约翰的居所内，雷克斯端坐在长桌边上，陪着老约翰用早餐。
吃了几片粗糙的黑面包，又喝了两口清水，雷克斯望着对面吃完后做着祷告的老约翰，问道：“约翰老爹，你让我留下来，有什么事吗？”
老约翰祷告完毕，精神似乎有些疲倦，沉默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向雷克斯示意：“你等会。”说罢，径直往墙角那边的一个木箱子走去。
木箱子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一些边角都有了朽化的痕迹。上面挂着一把大铜锁，上面沁着斑斑铜绿，显然也是久未擦拭过的样子。
雷克斯见老约翰一声不吭地将箱子搬了起来，似乎很是吃力，忙“嚯”地一声从椅子上腾起身来，道：“约翰老爹，让我来吧！”
老约翰轻咳了一声：“你坐着吧，没多重，不要紧……你小心点！”话还没说完，箱子就被雷克斯抢过去扛在了肩上。
“嘶——”倒吸一口凉气，雷克斯只觉肩头一沉，差点打了个趔趄。他很快便站直了身子，想到自己刚刚冒失的举动，尴尬地笑笑：“还真有点沉呢……”
老约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轻咳了一声，没搭他这一茬，领着雷克斯往长桌边走去。
箱子“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雷克斯歪着脑袋打量了一阵，好奇地问：“约翰老爹，这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东西啊？”
老约翰并未答话，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又仔细摆弄了一会铜锁，这才“咔”地一声将钥匙插了进去。不多时，锁便开了。
雷克斯想着之前老约翰说的“有东西给你”，不禁心痒难耐，不待他发话就先一步掀开了盖子。
一股朽坏和霉变的气息迎面扑来，雷克斯被呛得咳了好几声，挥了挥手将之驱散了少许，这才捂住鼻子，微眯着眼睛往箱里看去。
箱子里整齐地叠放着两摞书籍，两摞书的缝隙中夹着一个小盒子。老约翰将之取出，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这些东西，本打算等你从阿弗莱斯毕业之后再给你的，但看现在这情况，也不知我还有没有那一天了……”
雷克斯一怔，眼睛有些发红：“老爹！”
他自小就跟老约翰十分投缘，总喜欢黏在老约翰身后，看他向人传教、为人治病、劝人向善。他很喜欢对方身上的那种慈和平静的气息。而老约翰也十分宠溺这个不哭不闹静静跟着他、模仿他的小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也总是记挂着这个懂事的小孩，时常将雷克斯放在膝上，跟他讲述神话、解释教义、传授做人的道理。
维克多先生在世的时候曾经一度要让雷克斯认老约翰作教父，可惜最后因种种缘故未能如愿以偿。但两人的关系却一直都十分亲近，不逊于亲生父子。
小盒子被打开，里面现出几样事物来。两个银光锃亮的十字架，一小瓶澄澈透明的液体，一个枯黄的荆棘头冠和一只灰黑色的小甲虫。
“这是？”雷克斯收起有些低沉的心绪，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物品。十字架的款式看上去很是平常，传统的圣子受难像，只是略为精致了些。那小瓶子里的液体看着像是今天在偏殿里尼尔德用来对付吸血鬼的圣水。只有那个荆棘头冠和灰黑甲虫看上去有些奇异。
“这是神术物品！”老约翰一一抚摸着盒中的东西，然后反问道，“你可知道我们这些神甫、修女，和杰弗逊大人他们有什么不同么？”
“当然是超凡能力！”雷克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神甫、修女是普通人，不能使用超凡能力，只能凭借精熟的教义、渊博的知识和高明的医术来打动民众，劝人信教皈依。这些人往往都是神圣教廷的底层。
而牧师不同。他们能沟通天国里的神圣，蒙主恩赐使用圣光，既能安抚伤者、庇佑自身，也能对抗邪恶、净化污浊。他们是强大的超凡能力者。
“超凡能力啊……”老约翰感慨地点点头，“那你是否清楚我们这些普通人和超凡能力者的最大区别？”
“天，天赋？”雷克斯不确定地吐出一个词。他还记得当初杜莎推荐自己报考阿弗莱斯的时候，说了句：“可惜了，天赋实在是道卖不过的坎……”
然后那几个在教义、学识乃至精神意志都比不上自己的少年进了牧师分院，而自己却只能被归到神甫分院。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残忍和不平等！
“是的，天赋！”老约翰嘲讽地笑笑：“有天赋的就能得到重点培养，哪怕他们品格卑劣，教义不通。没天赋的尽管再用心、再努力，到头来也是一场空。”他的语气淡淡的，听在雷克斯的耳中却沉郁而哀伤。
“于超凡能力而言，有的人天赋高，有的人天赋差。”老约翰接着解释，“就像我们城防队，伯尼和阿诺两个，不到二十，就能激发出属于战士职业的超凡能力——斗气。劳尔差一点，但也只有一步之遥。而其他人，比如约翰，比如费尔，年过四十也还是没摸到那个门槛……”
“这就是天赋的差距！”老约翰做了最后总结。
雷克斯眼神黯了黯。他明白自己大概是属于那种天赋极差的群体，恐怕是完全没有希望获得超凡能力了。不过他向来乐观，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指着眼前的几件物品道：“那，这些东西和天赋有什么关系呢？神术物品……神术！莫非？”
雷克斯猛地抬头，眼睛发亮地望着老约翰。
“没错！”老约翰肯定地点了点头，“没天赋的人想获得超凡能力，不外乎两个途径，一个是服用传说中的智慧果、不老泉等能够使人脱胎换骨的圣物。第二个则是借用超凡物品的力量。”
雷克斯只觉得呼吸陡然变粗，一颗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在胸膛中“砰砰”跳动着。他艰难地吞咽了唾沫，涩声道：“如果……我也能使用超凡能力？！”
“不！准确的说，是借用。”老约翰摇摇头，又点点头，“神术物品是教廷里起码进了中阶的强者才能炼制的宝物，通过神术阵和神秘魔纹，他们赋予某些物品以力量，并能够被常人所引导和掌控……
教廷的大人物们常常用这些来奖赏立有功勋的教士、贵族和信徒们。事实上，如果你能以优异的成绩从阿弗莱斯毕业的话，大概也能获得一件不错的神术物品作为奖励。”
“那这些是……”雷克斯眨了眨眼睛，“老爹你这么多年用心传教的奖励么？”
“怎么可能。”老约翰嗤笑了一声，“像托勒姆这种信仰荒漠，上面哪里会时时关注着……这些，大多是别人送的。”
他指着那两个银十字和小瓶子：“圣十字，低阶一级神术物品，分别刻有圣光灼烧、迷雾驱散两个一级神术。劣质圣水，不入流的藏品，大约能使一只行尸化为灰烬。”
超凡能力分为九级，每三级为一阶，以高、中、低三阶划分，高阶九级之上，则是各职业的传奇职业，如圣灵牧师、史诗骑士、禁咒法师等等。这些雷克斯在阿弗莱斯里都学过，老约翰就没作过多解释。
雷克斯闻言，兴趣便减了几分。不过想到自己本就是个普通人，能获得神术物品就已经是缴天之幸，哪能再挑三拣四雷克斯又再次打起精神，又想到今天尼尔德和蒙特尔对付吸血鬼的阵势，不由问道：“那今天尼尔德先生他们用的？”
“那是教堂的公共财产。东西是好东西，”老约翰随口答道，“可惜上面刻印了专有神术阵，只能在教堂所属领地使用，离开相应范围就成了废品，带不走的。”
雷克斯嘟囔了一句：“我又没打它们的主意。”
老约翰也不理他，自顾自介绍道：“这两件东西，荆棘冠、圣甲虫，应该都是中阶物品。”不待雷克斯振奋起来，他又猛地泼了一盆冷水，“不过都已经毁坏了……”
“哦。”雷克斯乖乖点头，没去肖想更多，“这些，都是给我的？”
“我又没有孩子，你从小就和我亲近，不给你，难道还能带到坟墓里去么？”老约翰叹息了一声，“圣水和头冠、甲虫是上任神甫留下的，这两个十字架，是我和……哎，不说也罢，总之你替我好好保管吧。老爹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轻轻摩挲着那两个锃亮的银十字，终于“啪”地一声将盒子合上，递给雷克斯：“给你吧，收好了，说不定能救命的。”
雷克斯一言不发的望着老约翰那双枯瘦的手，又看着递到身前的小盒子，眼眶霎时间红了，想拒绝，但看到老约翰恳切的眼神，终于狠狠地点了点头：“老爹！我，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这些东西的！”
老约翰笑着摇摇头，用力地揉了揉雷克斯棕色的短发：“别弄得像是永别一样，老爹还在这呢……”又指了指那个木箱子，“这里面装的，都是教堂历任神甫收集的一些文献，很多都绝版了。你从小喜欢看书，找个时间也搬回去吧。”
雷克斯挤出一个笑脸：“嗯，老爹，我知道了……”说罢，在老约翰的挥手示意下离开了他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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