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约翰逊感觉喉咙像风箱一样，凛冽的寒风似乎要撕裂脆弱的呼吸道。口中咳出来的唾沫，在风中冻成一个个晶莹的冰珠。
旁边的人隐蔽支撑住约翰逊，低声说道：“还好吧。”
约翰逊摇摇头，示意没有事：“就一点小伤，不碍事。”
皮制的军靴，踩在雪上，发出低低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汉尼拔骑在高头大马上，英俊的面孔早已不复精致，寒风没有对他有一丝照顾。嘴唇青紫，眼珠满是血丝，脸颊皴裂，如同干涸的大地。身后跟着骑士队，一个个身姿挺拔，骑术精湛。手中拿着长枪，牵着缰绳，控制速度慢慢前进。
再之后，就是约翰逊他们的步兵队伍。步履整齐，动作划一。看着队伍缓慢而整齐前进，汉尼拔满意的暗暗点头。
军队在满地雪中前进。他们就如同宣纸上的墨点，肆意在雪白的纸面挥洒。有时是挺直的线条，有时又变成乌泱泱的黑疙瘩，有时又会是曲折的波浪线。人与天地相适应，泼洒出一幅幅抽象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粗犷的歌声，从军队中传来。约翰逊攥紧拳头，在胸甲上击打。配着简单的调子，把歌声传到天地之交处。旷野中只有粗犷的歌声，再无其他声音。
接二连三，有人跟着一起唱。胸甲轰轰作响，歌声粗犷豪迈。简单的节奏，把军旅生涯，军人之间的感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正迎着寒风挺近的汉尼拔，突然感觉到身后骚乱，吩咐紧跟在后面的一名骑士。
骑士挥鞭飞奔，马鞭啪啪抽打在马屁股上。黄色毛皮的大马嘶吼一声，驮着背上的骑士窜到后面步兵队伍中。
没一会儿，骑士从后方回来：“他们在唱歌，我已经把他们制止了，不会发生哗变。”
“他们唱什么？”汉尼拔一下子来了兴趣，“是谁起头唱的？”
骑士把听到的歌曲给汉尼拔说了，接着说道：“他们说是约翰逊起的头，大家觉着调子听好听的，就跟着一起唱了。”
汉尼拔拨马回转，对骑士吩咐道：“你们继续沿着路往前走，我去后方看一下。”
骑士自动补上汉尼拔离开后空出来的位置，跨着高头大马，左手执着缰绳，右手擎枪。
“刚才的歌是你自己写的吗？”汉尼拔从马背上跳下来，牵住缰绳，跟在约翰逊行列旁，“写的真好！”
约翰逊摇摇头，从队伍中出列，跟汉尼拔解释：“这首歌是道长无聊的时候唱的，我觉着好听，调子也好记，就暗暗记下来了。刚才突然就想唱了，若是惩罚，还请只罚我一人。”
汉尼拔松开缰绳，弯腰扶起跪倒在雪地中的约翰逊：“何罪之有？我也很喜欢这首歌，能不能跟大家唱！”
本来还担心约翰逊的众人，听到汉尼拔问题，纷纷哈哈大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因为有汉尼拔的加入，整支队伍一起唱。声音浑厚，传遍整个天地。
青丘正坐在卦馆之内，突然发现街上人流涌动。唤来弗莱塔克：“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
弗莱塔克大步走出房子，拽住一个匆匆跑过去的人。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弗莱塔克放开被自己拉住的人。回到房内回话：“汉尼拔他们要回来了，大家准备去欢迎他们。”
“走。”青丘站起身，对弗莱塔克他们挥手道，“咱们出去看看。”
关了大门，青丘领着弗莱塔克和小道童挤进人群。
“他们欢迎你们说的什么汉尼拔干嘛？”小道童挨着青丘，皱眉问道，“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带领领地内的好男儿，参与绞龙行动。”青丘回答道，“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所有参与的人，都是人类的英雄。”
“切！”小道童嘴巴一撇，扭头就要走。
青丘伸手拉住他，说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留下来，看看热闹。”
小道童伸手要掰青丘的手掌：“看一群人欢迎要杀我的人？我可一点也没有从中看到可笑之处。”费劲力气，青丘的手掌依然牢牢包裹着小道童的手腕。小道童见事不可为，于是放弃。
“你不觉着很有趣吗？”青丘笑道，“看一群人怎么对待要杀自己的人。”
小道童觉着这一点都不有趣。虽然不赞同青丘的观点，却挣脱不开青丘的手，只好待在原地。跟青丘一起，挤进人群。
“来了，来了！”远远地，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
众人伸直脑袋，往排列两行的西面望去。模模糊糊，似乎真有一堆人马前来。
汉尼拔远远看到两行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伸手示意部队缓慢行军，收拾武器，整顿军容。整支队伍，顿时变了一个样子。各个精神百倍，身材笔挺犹如标枪。昂首挺胸，阔步前行。
离众人还有五百米距离，突然人群中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万岁，万岁，万岁！”
汉尼拔侧耳听，脸上紧绷的肌肉一松，露出一个笑容。接着收拢笑容，兜马面对军队所有人，手中鞭子指着人群，大声吼道：“前面就是我们自己的家乡，来迎接我们的是我们最亲近的人，你们难道准备用这幅病怏怏的模样面对他们吗。打起精神来，都给我昂首挺胸，把自己最帅的一面展现出来。对就是这样。”
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带领身后的军队与迎接的人群相接。
“请伟大的领主及英勇的将士，接受领地上所有人的祝福。我作为大家推举出来的代表，向所有参加屠龙的勇士，献上最诚挚的祝福，最衷心的敬意。”
人群中走出来的老汉，把手中捧着的花冠，戴在汉尼拔头上。
“兰克福万岁！”
带上花冠的汉尼拔大声吼道。众人山呼海啸：“万岁，万岁！”
汉尼拔翻身上马，骑马在队伍最前头，带领身后的骑兵和步兵，一起接受所有人的欢迎。
两道的人，对着从中间缓慢前进的军队，高声呼喊。甚至有些情绪激动的人，把街上能见到的东西，不管军人们能不能接受，一股脑往身上砸。
各种香包、水果、手帕……都往队伍中扔。运气好的，能收到款款情义的香帕、香包；再不济一点的，能得到一点小水果。一些运气差的，就没有前两者待遇好了。有些人是在找不到东西，捡起地上的菜叶，也往他们他们身上扔。
虽然遭受这些，整支队伍依旧不慌乱。步履整齐，军容肃然。迎着众人，目不斜视。
“当兵悔三年，不当兵悔一辈子！”青丘看着健儿，突然心中感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