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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碌碌……”
珠子终于是滚了出去，左手紧握的黑槊却也“铿”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闾严便猛地佝偻起了身子，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咳得满手都是血，血却呈泡沫状，无论怎么捂都捂不住，大量地从手指缝隙里淌了下来。
“呃……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呛得气管生疼，甚至还有血沫从鼻腔里呛了出来，一时间，闾严竟是双目暴突！
他惶恐地伸出了手去，却发现肋下的衣衫一撕就破，脆弱得像是经了千百年风沙的红岩。长度长达二十多厘米的人体表皮，轻易就被他给蹭了下来，蹭得血肉模糊，就仿佛路边杨树的老皮。而那块冷固的黑液，在他的伤口上，却宛如火焰一般开始了跳动。
“你……你是天诡的人？”闾严终于抬起了头来，阴沉着目光，凿齿磨牙地问道。
他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时，那个用于时空穿梭的“点”。于是想到，莫非是有人尾随他也来到了亓星？当时北冰洋上，除了他与H之外，难道还有人没死？
巨蛛被槊锋斩过，立时就碎成了两半，缓缓湮灭为了一堆烟雾状的残影。
乙移转视线，觑了那处一眼，居然并无失望的神色，也没有意图被敌人看破的颓败，反倒是嘴唇一撇，耸了耸肩。
“你还真是不怎么好对付啊！不过——”话锋一转，顿时又出现了嘲弄与厌憎的神情，“天诡？”
“那种破烂货，你居然也敢往我身上扯？”
“天诡捕捉了邪生，便创造出了邪生军。千面同样也早已失踪多时，未必就不是也被解剖，用于科学研究，制造复制品去了。你这与我相似到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外貌，我可绝不相信只是巧合！要么……”闾严说到此处，无端端地再次缩了一下瞳孔，然后语气稍凝，便道出了一个令自己都觉触目惊心的猜测，“就是你一直在操纵我的神经中枢！”
“神经中枢？”
乙不置可否，仅是微微一笑，笑意却难明:“唔，记忆力出现了很大的偏差，想象力倒是挺不错嘛！”
他慢慢走来，笑容不倦。
地上渗流的殷红的血，却随着他的前进，一片片地溅起，然后扭曲，然后伸展，然后凝形，然后微微摇曳，俱如先前一般，化为了一株株的液体藤蔓。流动着血红色的暗光，恍如无数血色的玉，渐渐成林。
古闻馆里遍布的照明用的光纹，照在物体上投射出的影子，更是随着他的前进，一块块地飘移，顺着书架的棱角，顺着地毯的纹路，顺着墙角的边缘，尽数聚集到了天花板上。远远望去，仿佛是无数漂在水上的油污。
闾严见状，顿时心中一凛。
因为就连他的影子，也是没能例外。纵然四周有着密密麻麻细小的光源，亮度盛如太阳，也不能阻止影子离开他的身边。光的法则全部发生了扭曲，变得不能用任何物理规律来解释。
他是首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力量，而且还是不同于过去在地球上见过的，是超脱于物理学体系之上的层次。即使以前葵司等人曾与他说过很多，却也依旧不及眼前来的震撼。
只是震撼转眼而过，他便很快恢复了清醒。
左足一撩，“锵”的一声响，便令那落地的黑槊，如攻城巨弩一般地爆射了出去。于它周围所依附的空气微粒，则宛如是盛迎君王的无数子民，表现出了绝大的柔性，使得气阻在一瞬间，几乎是完全消失了，甚至反过来变成了助力器。
“呼！”
风道成了一条白色的惊湍。
所有的血色藤蔓都被风刮得摆向了两边，所有尚未凝形的血液也被吹得骤然扬起，点点飞溅，如同一场雨。
视线被迷，闾严趁机急进，竟是一步欻澜，瞬间就又到了乙的右侧位！
“嘭！”
同样的一声闷响，肉与肉猛然对撞，这回却成了秘传太极中的第十三式——丹凤朝阳。
两方的掌刃实打实地击于一处，竟是异常地同步，似是一个人在与镜子里的自己对打一般，速度、幅度、力度、动量，尽皆一致！并且还同时生成了无色雾！
只不过乙的精粹，闾严的涣散。前者表情冷蔑，后者眼神惊骇。
高下立判！
一声巨响，槊穿木架，闾严也再次被摔了出去。猛烈的撞击，居然是立即就让他口吐了鲜血，却已连口腔的肌肉都控制不住了，吐了一半的同时，便也呛得吞回了另一半，继而又引发了更剧烈的咳嗽。断折的右腕，不巧触在了书架的棱角，则是让他痛得呲牙咧嘴，再也难以紧绷严肃而杀气的面容。
“你到底是谁？！”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插在那道路尽头的黑槊，颤得嗡嗡作响。
“呵！我是谁？我自然是闾严。生于塬城监狱，长于苏边山道士学院。父亲闾冀，母亲严罗芳，一个被令戴罪立功，以肉躯迎敌，战死于伪左臂军攻伐华夏之战，一个受子牵连，被绑去百慕大，疯鹘号上被废去四肢，仍能连杀四人，震裂敌胆而亡。你说……我还能是谁？”
“啊？哈哈哈哈哈哈……”
怪笑声中，乙一步猛踏，竟是令地面上所有的积血，都飞天而起。无论是已经化为藤蔓的，还是仍为原态的，都成了星光一样的质态。只不过不是亮色的，而是暗色的，就像从地狱的黑暗里冒出来的邪灵似的。
天花板上汇集的影子黑块，得到了血液的融入，则是迅速异化，变为了一只只刚才那模样的巨型蜘蛛，踢蹬着毛绒绒的蛛足，嘶嘶地开始了叫唤。粗略数去，几乎有万余，宛若乱葬岗倒转了一般，悬垂着无数凄怖的人头。
满眼皆是如此恐怖之物，已是令人头皮发麻。闾严却是顾也不顾，血灌瞳仁，蓦然发出了一声暴吼:“你找死！！！”
狰狞的面孔里，盛怒的杀气竟似连空间都不足以承受，隐隐发生了扭曲。
蜘蛛密密麻麻地掉落了下来，从各个方向冲向了闾严。明明早已耗空了体内的力量，闾严此刻竟又激发出了极度浩瀚的灵压，近乎将方圆百丈之内的空气微粒，悉数纳入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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