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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红衣女子哪是什么善茬,又哪是什么易于之辈?
明明还在说着话,冷不丁的,她手上的鞭子就像活过来了一样,爆发出了一圈赤红的光晕,并自动缠住了闾严横执的马槊,以快得超乎了视神经反应的速度,瞬间把他甩向了右边。
“呼呼呼呼……”耳边的风声,顿时狂烈成了一片惊海!
先是闾严的槊动,然后其手臂随动,最后才是躯干随之而动,接着力道再传,传至其全身各处。因其力量太过巨大,一级级地传递下来,导致闾严的整个人,都像是断节了似的,被甩得完全施不上力,所有的反应机制都被遏制住了。
——就宛如是一条木制玩具蛇的甩动感。
闾严万万不敌,险些连手中槊都丢了去。
这一刹那,他竟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辆大卡车,猛然撞在了胸口,以致脑子在颅骨里面,都晃动得有些生疼,一片晕乎。
——那力道在无所不在的阵力的笼罩下,即便受到了很大的压制,也仍有近一吨之重!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红衣女子见他连这等粗浅的施力之法都接不住,眼中的狐疑,顿时便又再重了个三分,“肉身之力居然跟个凡人没什么两样。”
“你难道不是戎修?”她语调稍提,却已住手。
而因为其并未趁机再攻,短短几秒钟的缓冲后,闾严则也终于是好受了些,艰难地回过了神来。
这次他不再是滚着摔到地上了,而是“扑通”一声,直接半边身子朝下,在地上摩擦着摔出去的,滑行了足足十几米,滑到了道旁的一颗大树下。衣服磨出了几个大洞,膝盖与手肘等部位俱已磨破了皮,出起了血,脸上脖子上缠绕的绷带也都没有例外,被磨得断了几处,即将散落脱离。
只是他却没管这些,呲了呲牙,缓缓地爬了起来,“咚”的一声,拄槊而立。
他的眼神,便也蓦地冷冽到了极致。
“你又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敢当街杀幼,闹事驰马?”他冷冷道。就似乎刚才对方没解释过一样,又或者……当她说的话是屁话?
红衣女子再次眯了眯眼。
这次却不再是因为惊忌,而是因为生出了怒杀之意。
短暂的对峙中,气氛于须臾间,冷固了下来。
道路两旁众多的伤者、道路前后被堵塞的来人、街头巷尾里远远眺望的闲人、街边的楼阁店铺半遮半掩的看客,还有藏于其中的,许多双眸生异泽的眼睛,因这诡异的气氛,也是统统被震住了。
一半是看傻了。因为这赤麓镇里还从没发生过这种事。他们从不曾听闻,宣余山的脚底下,四大重镇的内部,哪一个敢如此放肆过。
另一半则是被吓住了。妇人僵在了原地,再不敢进一步,生怕被战斗波及。那些眸生异泽的眼睛,则是因为闾严突然展现出来的东西,与上级给出的情报完全不符,让他们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
“你这杆槊也挺怪的,莫非还是一柄符器?”红衣女子突然一声轻笑,打破了冷凝的气氛。
话落时,闾严却产生了巨大的警惕。
双目微微一缩,他想也不想,脚下立时就是一弹,借助那被阵法阻隔后的稀薄的大地之力,使得身子突兀由静到动,来了一个似乎不需要时间的转换。
“嗤!”又是一道相似的异响。
红衣女子手中的鞭子,竟忽然变化成了通体火红色的光质之态,且直如细剑,毒辣无比地抽向了他的立身之处!
“呼呼”的一阵狂响,却是鞭梢未至,就先有热浪扑面,炎如酷暑之风。
“哗啦哗啦”的一阵乱响,则是两边的酒幡各自狂舞,猛如飞廉降世。
“咚咚咚咚”的一阵闷响,则是两边的酒肆桌椅齐震,惧如山崩于前。
好大的气势!!!
闾严见之色变。
黑槊拄地,撑槊旋起。
明明他身子都已忽地横翻了180度,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鞭梢的抽击,却也不禁被那威势震慑了一番,心神摇曳。
“哼!”见他避过,那边则立即传来了一声冷哼。
然后亮得如太阳下的血玉一般的鞭子,便就扭如蛇袭,圆滑地转过了攻向,欲再次缠卷上他的槊杆。
已然是吃过了一次亏,闾严早就防着这一手了,哪会还让故技重施?
“哗啦!”
一声水响。
“喀嚓!”
无数青枝断。
他竟就直接是在半空中,头下脚上地施展开了欻澜!
双脚一踢,半截树便倒了下去,发出了密集的嘈杂声,然后……人影瞬间消失!
可红衣女子又哪见过如此用法?
她登时瞳孔再缩,但想要抽鞭而回,却就已经是来不及了。
“嗥!”
其座下狐兽却是也察觉了危险,即时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灵元乍涌,便有一层浅赤的球状光幕,应声浮现,罩在了这一人一兽之外。
“咔!”那处才有地砖崩裂,这边随即就是一声炸响,振聋发聩:“砰!”
火花四溅。
仿若刀击铁木,闾严的槊锋砍在这光幕上,居然寸步不能进!
红衣女子心底大松了一口气,却旋即就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龙象怎能被蝼蚁侵犯?她感觉尊严被践踏了,于是大怒。
怒时,嘴上却还要保持那副高傲,因而冷哂,就如始终胜券在握:“好快的速度!如风如霆,视线难及!”
这话刚脱口而出,不等闾严的攻势至末,她径直就是一个肘捶,蓦然撞向了其侧面近在咫尺的闾严之头部!
“轰!”
又是一团火红色的光芒,就像是肘前顶出了一个雾蒙蒙的气垫。
闾严身在半空,见得此幕,却是没有半点惊慌。膝前与脚下再次哗啦一声响,便又是一步欻澜,凌空翻转了一个身位,瞬间后退了出去。
“噌噌噌噌……”
一串摩擦声,脚步连连后退,转瞬间,便已拉开了二十余丈之距。
红衣女子见他化解得如此巧妙,甚至近乎毫发无伤,那唇角的冷笑,当即就是微微僵硬,然后消失了去。
她摸了摸身下狐兽的脑袋。
狐兽会意,鼻子里一声轻哼,便转过了身。
两人目光相遇,各自阴沉。短短三两次交手,便已尽知了对方的难缠。于是一方再没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一方也再没了那腔义愤填膺的热勇。
以意为剑,交锋半晌。
黑槊缓缓旋移,渐渐横平。
本该是骑兵冲锋所使的马槊,他却在地上使用,本该是双手并持的重型兵器,他却单手而持。3米长的巨兵,配合他那不过1米7出头的身高,已是不经意间,渲染出了一种妖异而疯魔的戾气。
似铁而寒,似火微燃。
闾严也不去看那周边各处,几双忽然震惊之色愈来愈浓的眼睛,只是挺身,横槊,然后高呼,音冷砭骨:“你们莫非真敢看着我被这女人弄死不成?跟踪监视了大半天,莫非又真以为我半点不知?还不全都给我滚出来?!”
“老子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一旦缺胳膊少腿了,就算你们顶头上司不怪罪,日后我拜入你们宣余山了,早晚也是一定会找回来的。”
语罢,全场了然无声。
那红衣女子先是微惊,然后惊疑。
但当过了十余息,还无一人应他时,她却又是嘿然一声笑,显出了十足的讥讽:“哼!装神弄鬼!”
唇角一咧,右手顿时就是一扬。
鞭影如龙,劈风斩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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