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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闾严察觉体内一空,忽然生出了很重的疲惫感与虚乏感,遵照逻辑的判断,在这种情况下,他本该是去觅地休憩的,但听见了葵司传来的叹息后,他却还是坚持着,拧着眉头,转过了头去,发起了问。
脚步微挪,意随念动,马槊缩入右耳时,一阵“轰隆隆”,两座硕大的青岩地堡,便就缓缓沉落,再化泥壤,重归了身下的大地。
“呼……憋死我了!”嘟了嘟小嘴,荥空倒是首先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半是欢快,半是担忧地跑了过来。
奎驽明显是失血过多,短时难以醒转了。
葵司照顾奎驽,已有了些时间,看她这不哭不闹不悲的模样,前者应该倒不像有事。
“闾兄,你可知须弥螺?”葵司背对着闾严,伸出了右手,手腕一翻,其上便有一抹灰色的光华闪过,留下了一只极小极小的海螺。
“不知。”闾严疑惑地摇了摇头,好奇心却顿时被勾起来了。
葵司则道:“须弥螺内有空间,大小不定,可储诸物,常被戎修使用。且此物也不是人躯,轻易摧毁不得。故而那人虽被闾兄轰杀了,须弥螺却定然还留在原地,藏在泥土或草木里。为防被某些小动物叼去,闾兄还是先去把它寻回来吧。”
“唔……”闾严略带异色地望了葵司一眼,点了点头,便依言行往了劲装男子的殒身之地。
而荥空视若无睹,却是呆愣愣地站在一旁,只一个劲地垂目伤神,也并不觉有甚异常。
不久。
闾严返身而回。
手上拿回来了一枚沾血的须弥螺,路过缓缓软化变形的岩浆神像时,瞥了此物一眼,异泽连连,口中却发出了另外的询问之音:“怎么回事?这火灾刚才还大有一副要烧光整座森林的架势,怎么现在居然停止扩散了?”
走到跟前,看见奎驽的脸色,隐约好转了一丝,身上也缠起了密集的绷带,他目光不变,却就已知晓了,战事一终,先前暂时融洽和谐的关系,便已悄然在四人之间,碎裂了。葵司刚刚要他跑那么远,只怕多半是为了支开他,以便为伤重的奎驽,施些不可与外人道的手段。
“这鹿蘅森林绵延无尽,东西相距一千四百里,南北遥望两千三百里,其间却少有绿植覆盖不到之处。一是因为植物生长迅速,二也是因为火灾即便非是人为,天降的也有不少,却往往扩散不过二三十里,便会得到遏止,并最终熄灭。而在这其中,居功至伟的,便是各地都有分布的玉茧虫。此虫嗜火而又厌火,每每有火灾发生,它们便会蜂拥而聚,吸纳火灵,迫使祝融力竭,消灾弭祸。”葵司解释起了他的问话,话落时,秀手一拂,地上便多出了三枚须弥螺。
祝融是华夏传说中的火神,时也代指火灾,却不想,居然在此地也有此说?!
闾严再次蹙眉。
正想问问那“玉茧虫”又是什么东西,便就被葵司接下来的话语,再次打断了思绪:“这三枚须弥螺,都是闾兄日间斩杀的那三位的遗物,我丝毫未动。现在,便物归原主,交于闾兄了。”
“给我?”
“呃……还是算了吧!我看你们好像也挺不容易的,两个弱女子,还拖着一个伤号。我拿这手上一个就行了,那三个便给你吧!你只要教教我怎么用就行了。”闾严却是全无吝啬的意思。
葵司却又惊了一下。
终于是转过了身来:“三个都给我们?”
“怎么?你不愿意?”闾严挑眉,轻笑道。
“闾兄可知,刚刚死在你手上的靳上使,不过是泉海三脉而已,但白日里死在你手上的那三人里,可有一个是本我境啊!且另外两人亦分毫不差这靳上使,同样开了三脉。”
“戎殿之人,绝不同于凡俗!你莫以为死在你手上的数人,本我境与泉海境没多大区别!那其实只是因为戎殿势大,奇珍秘法层出不穷,所以才能拉平差距,但落在外头,一个泉海境,纵是巅峰,也只有在本我境面前摇尾求食的份!一脉便可让他俯首贴耳,二脉便可让他仓皇跪拜,远远谈不上有什么地位!”葵司着重道。
“无所谓,反正我连什么是‘泉海’,什么是‘本我’都不知道,两者等于没区别。”闾严摆了摆手,真真切切是一脸无所谓,而见荥空这丫头片子,也是分外的怔忡与惊愕,他的视线一顿,则就又变得无比怪异了起来。
视线的焦点便在荥空鼓胀的胸脯上。
如此夸张的饱满度,浑圆如瓜,几欲裂衣而出,着实少见:“对了,我还忘记问了,你这丫头的衣服,为什么可以时大时小,总是撑不爆啊?滑得跟什么似的,变成大猫的时候,也不见你脱衣,变回人的时候,更不见你穿衣,好像衣服就长你身上了一样。”
“你很喜欢穿粉白色吗?浑身上下,居然不是白,就是粉。”
荥空闻言也不羞,只是气鼓鼓地拧过了头去,懒得应他。
葵司却掩嘴偷笑了起来,乐道:“女孩子家,都只恨衣服不够多,只望衣服越多越好,哪有喜欢只穿一件衣服的?阿空她是小时候馋嘴,吃错了东西,然后不得已,就永远只能穿这一身衣了。差不多就是长在了肉里,如今想脱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
“哼!”荥空恼怒地翻了个白眼,又是一声娇哼。
而闾严则再生惊异之情,既是暗忖,这地方还真是千奇百怪,光怪陆离,也是疑惑,肉怎么能跟衣服长到一块去?
葵司见他面有疑色,则以为他是在思考第一个问出口的那个问题,沉默的神态,便是在暗催自己的解释。
于是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道:“闾兄的出身,我等一概不知。但见闾兄似对一切都很茫然,秋绫便干脆全说一遍吧。”
“请讲!”闾严瞬时肃容,伸手一请,旁边便又是轰隆一阵响,平地起了三椅、一桌、一床……
奎驽被土石拱卫着,升至了半米高,桌上托起了一枚深埋地底的灰蓝石珠,葵司与荥空也都落了座,收好了几物,闾严这才最后一个坐到了位置上。
而后葵司清了清嗓子,夜色下,便拉开了一副旷远不知其尽头的画卷:“生灵生存得久了,便会启智、生慧、壮大,进而欲夺天地之造化,修养己身,解构自然,以至长生逍遥。”
“这些人皆谓‘修者’,修力量,修自然,修法则,修玄理,修天地,修鸿宇,修长生。”
“传言中,修道有千万途。有‘戎’,有‘佛’,有‘魔’,有‘仙’,有‘妖’,有‘鬼’,有‘神’,有‘儒’,有‘星’,有‘咒’,有‘巫’。但传承至今……不对,不是‘传承’,而应该说是亓星上,一直就只有‘戎’,诸域或有妄称自己为佛魔仙妖神鬼者,却也皆是假佛假魔、假仙假妖、假神假鬼。”
“除戎道以外,其余道途,尽是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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