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六角形的雪片落在霸王领的土地上,给休眠的土壤盖上了厚厚一层绒被。
霸王领内的村镇都仿佛死一般寂静,霸王主城也没有了往日里那般繁华,寒冷的北风让人们都缩在了自己的屋里,大街上更是少有人来往。
城墙上,黑色镶金的旌旗依旧迎着大雪飘扬着,发出“猎猎”的响声,仿佛它们的军队正策马狂奔、号手吹响号角、鼓手擂起大鼓。
守城的军士都躲在箭楼里,互相围着火把,缩成一团。在这样的寒冬天,即使这些身经百战的军士也不敢迎风傲立。
浸过猪油的火把燃烧着火光,给狭小的箭楼一丝温暖,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盘膝坐在地上,他们都显得很疲惫。
一位年纪轻轻的士兵捶着酸软的大腿,抬起眼瞧瞧他的四位战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子,你笑什么?”另一位满脸胡渣的大汉瞪了杨子一眼,说道。
“我在笑,就咱们现在这种状态,怎么打仗?”杨子依旧咧着嘴。
满脸胡渣的大汉撇撇嘴,道:“得了吧,这种鬼天气,有哪些个傻货敢出来打仗?”
杨子嘿嘿笑了几声,没有答话。他又捶起了另一条大腿,他已经盘膝坐了很久了,双腿都麻木了。
“不行了,我要起来走几步,腿酸死了!”杨子双手撑着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在箭楼里来回踱了几步。
另外一名正眯眼小憩的士兵这时候对杨子说道:“杨子,要走就出去走,别打扰我休息!”
杨子听到这话,脸上现出一丝不忿,道:“你当我傻啊,外面这么冷,鬼才出去!”
“可你这么走来走去,叫我怎么休息?”
杨子哼哼一声,道:“那就别休息了!”
不过,杨子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从箭楼里走了出去。
他扶正了头盔,手里拿着长矛,来到城墙上,看到一大段城墙空无一人,守城军士都在箭楼里躲了起来。
“见鬼,如果真有敌人打过来,城墙非失守不可!”杨子嘀咕着。
杨子站在十多米高的城墙上朝城墙外望去,只见大地上白茫茫一片,寒风肆无忌惮的肆虐着,吹得杨子感觉像刀子割在皮肤上。
“不过,这鬼天气还真没人敢出来打仗啊,冻死人了!除非是变体师……”杨子说到这,摇了摇头,自嘲道:“如果变体师打过来,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是送死的份!”
杨子摇着头,正准备返回箭楼里,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了,而就在这时,他的双眼捕捉到远处的一片黑影。
“那是什么?”杨子的脚步一愣,然后趴到城墙上,极目往外望去。
他的目光透过飞扬的雪花,看到远处正有十数名骑兵朝霸王城飞奔而来,由于距离有些远,还有雪花阻挡视线,所以他看不清那是些什么人。
不过,正是由于看不清来者是谁,才使得他的心顿时紧张起来。
“不会……是敌人吧?”杨子喃喃自语,“在这大冷天出现的敌人……难道是变体师?”
一想到这里,他不敢怠慢,连忙钻进箭楼,朝四位战友大喊:“都起来,有人靠近城墙!”
满脸胡渣的大汉听了杨子的喊叫,摆摆手笑道:“得了吧,狼来了的故事,大爷都听厌了!”
杨子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热汗,连这大冬天的低温都无法给他降温。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们自己去看,有十数骑朝城墙靠近,有可能是敌方变体师!”
杨子话音刚落,那位眯眼小憩的士兵唰的睁开眼睛,然后一股怒火瞬间升腾,“巨人领的变体师?妈蛋,我要杀了他们!”
这名士兵咆哮着,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操起身边的弓箭就冲出了箭楼。
“林子——”杨子叫不住林子,只能一跺脚,也不管其他三位战友,径直奔向号角摆放处,然后拿起号角重新钻出箭楼,深吸一口气,便吹响了号角。
“呜……呜……呜……”
号角声从城墙上响起,快速的朝四面八方传播,附近的箭楼里瞬间冲出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或手拿弓箭、或举着长矛,严正以待。
忽然,一头巨大的猎鹰从东方的城楼上飞来,它扇动一对三米多长的翅膀,吹动狂风,吹散了雪花。
巨鹰飞到杨子所在城墙上空,然后急速降低高度,等到接近城墙了瞬间缩小体型,最后化作一个瘦长的男子落到城墙上。
这个巨鹰化作的瘦长男子朝杨子他们大喊道:“发现了什么情况?何故吹响号角?”
杨子此时已经放下了号角,因为他已经把警报传递给了守城的军士们。
杨子看到那位瘦长的男子,连忙跑到他身边,恭敬的回答道:“章大人,我们发现有骑兵靠近!”
说着,杨子指向正朝城墙飞奔而来的骑兵,那些人离城墙还有一百多步距离。
瘦长的男子——章大人,趴在城墙上,眯起眼俯身向下看去,果然看到了那群骑兵。
“一共十三骑,他们借着雪声,掩盖了马蹄声,所以瞒过了我们的瞭望手,不过,还不知是敌是友!”章大人沉声道,然后他扯开嗓子,对下方的骑兵们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章大人的喊声十分尖锐,声音穿透力极强,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城墙外,十三位骑兵马不停歇的前进,为首的是一位少年,他一身雪白长袍,内里一件银色锁子甲,头戴银盔。
他听到章大人的问话,嘴角不由得弯起一抹笑容,而此时距离离得近了,他也看到了城墙上站满的军士。
“父亲的军队一如既往的精锐,有他们在,巨人领的狂妄之徒,别想攻破我们的主城!”少年的声音中难掩自豪。
跟在少年身侧的一位白袍骑将也笑道:“大公子说的不错,将军的将士,是这片南方大地上最强大的存在!”
少年轻轻颔首,虽然他被寒风吹得一脸苍白,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浮上一抹鲜红的血色。
“三年了,离家三年,我终于回来了!”少年喃喃自语,他望着霸王城高大威严的城墙,眼眶中忍不住有泪水打转。
家乡的城墙终于近在眼前,离家三年的少年,心情无比激动。
“吁!”他拉起缰绳,骏马听话的减下了速度。
少年望着城墙上的军士们,他看到了一张张对准了他身体的强弓。
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而是以无比的激动,大声喊道:“我姓艾,艾柯!”
少年的声音传到了城墙上,守城的军士茫然四顾。
杨子皱起了眉头,不解的自言自语:“艾柯?是谁啊?”他没听过这个名字,便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章大人。
他看到,章大人的身体竟然微微颤抖着,脸庞上更是滑下了两行热泪。
“大公子……”章大人的颤音传进了杨子的耳朵,然后章大人竟然手一撑,就从十多米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杨子愣愣的望着章大人的背影,讷讷的品味章大人的那三个字,“大公子……”
章大人在跳下城墙后,就瞬间变身成了一头翼展达到六米的巨鹰,然后他展开双翼,滑向了那位名为艾柯的少年。
十三人的骑兵队伍已经在城墙下勒马站立,少年望见了那头硕大的猎鹰。
“这是我们的变体师!是三年未见的章岚将军吗?”少年的眼中闪烁着精光,满是期待。
巨鹰在骑兵队伍前降落在地,然后现出章大人的身体,章大人早在空中便看到了少年的身影,这下一变回人形,立马就双膝一弯,向少年滑跪过来。
“末将章岚,拜见大公子!”章大人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少年的眼眶也红红的,他翻身下马,将章大人扶起。
“章将军请起,”少年轻轻的说道,“我,回来了!”
章岚已经泣不成声,他顺着少年的搀扶站起身来,然后好好的打量着少年的脸庞。
“大公子……三年未见,您……可好?”
少年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人质而已,他们又不会把我怎么样,这不,三年之约一满,他们就把我放了!对了,父亲这些年可好?”
章大人抹了抹眼泪,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叹道:“将军思念大公子成疾,再加上巨人领对我领的侵略,将军大人的身体……哎!”
少年的脸色阴沉下来,扶着章大人的手紧紧握拳,咬牙切齿道:“这个仇,一定会报的,这些年巨人领对我霸王领的罪行,还有对我的囚禁,我一定会让他们加倍奉还的!”
少年胸口剧烈起伏着,但是他很有自制力,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连忙压下愤怒,对章大人强颜一笑,道:“不说了,我要去见我父亲!对了,章将军,你的军士很优秀!”
说完,少年翻身上马,然后一夹马腹,骏马就朝城门冲去。
城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两队手持长矛的精兵沉默的夹道单膝下跪,杨子、林子等人赫然在列。
十三骑在守城军士的迎接下,如风一般穿过城门,直奔城主府。